把麻煩丟給溫卿筠,這樣真實太沒有責任心了。
陳簡鬱悶地往笛胡蜂那趕去,那家夥的移動速度非常快,稍有不慎就需要重新尋找。他閉上一直眼睛,螞蟻所看到的世界和真實世界的圖景重合在一起,一麵是朦朧的色塊,一麵是清晰的視角。
這個遊戲製作得還真是精細,如果不是經理告訴自己這些事,他恐怕永遠想不到自己正處在虛擬環境中。
大到遍布星雲的天空,小到每一棵樹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被分毫不差地呈現在他眼前。運作這個程序需要相當大的計算量,公司肯定需要一座占地廣闊的深地機房,它能免受各種外界因素的乾擾,同時保證維持低溫運作環境。
能玩得起這樣的項目,真是名副其實的富人遊戲。
他敲了敲腦袋,就像拍老電視一樣,以為這樣就能讓記憶得以恢複。不過精細的大腦可不比那種粗糙機械,如果潛意識不願讓自己回想起過往,他再怎麼搗鼓也無濟於事。
想到即將回到人心叵測的世事,陳簡的心不禁有些蕩漾。既有激動,也感到困苦。無論是溫卿筠的說法,還是他自己的記憶,都說明現實世界的自己並不擅與人交際,何況是和思想極其落後的古人……
真是麻煩……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熟悉的地方。
自從上次那件事過後,就再沒來過了。
腐爛水跟化糞池差不多,源源不斷的黑色如膿腫似的泡泡,還在晝夜不停地鼓出黏稠的水麵,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像一個正在消化的、腐爛的、裸露在外的胃囊。
成為煉蟲師這麼久,他總算能理解腐爛水的作用。
毫無疑問,他體內的鬼蟲在畏懼腐爛水,影罕見地擅自出現在他麵前,擋在他和腐爛水之間,命令、懇求他立刻離開。
陳簡告訴影,自己不會碰到那些東西。
但影仍不罷休,一定要讓他遠離腐爛水。
他拗不過鬼蟲,隻好往後退了幾步,站在安全距離外後,影才放心鑽進土壤。
它在想什麼呢……我肯定不會去碰這些水啊。陳簡嘟囔著,慢慢蹲下身子,以非常低矮的角度觀察這片腐爛水。
他不清楚此舉有什麼意義,但既然有意往這邊走,肯定是直覺在幫助自己,不妨在見到笛胡蜂之前先看看腐爛水。況且,白夭的屍體就腐爛在這片黏稠液體之下,這恐怕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哀傷像無孔不入的粒子,侵蝕他的身體,動搖他的心臟。他眨了眨眼,眼角滲出一些無法解釋的淚水。
或許是忽然感覺有些累了。
“我們才在煉獄呆了半年啊,情鵲。”陳簡低聲說著,“真正的白夭還在大海裡,真是讓人不寒而栗……不過……你也是白夭吧?你好像有她的所有記憶,否則不可能扮演得那麼完美無缺,就跟忒修斯之船一樣——你應該不知道忒修斯之船吧?那是普魯塔克提出的一個悖論……”
陳簡皺了皺眉。
“其實我也不知道普魯塔克是誰,隻記得盧梭著迷他的著作……”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悶在胸口的氣。不知為何,來到此地後感覺格外傷感。他像旁觀者一樣剖析自己的心境,但沒能找到情感出發的根源。
他繼續說著悼詞似的自言自語。
“不管怎麼說,我對哲學一竅不通,如果不是為了提出讓人信服的理論,我這輩子都不會看那些東西——讓人昏昏欲睡。”
陳簡像噎住了一樣。
這是自己說的話,在一秒前,他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為了提出讓人信服的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