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舟。”沈以樂打斷了他的思考,“今晚吃那個。”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是一隻巨大的犀牛,用爪子劃開的傷口被蜘蛛絲縫上,保存了野獸死亡的最後一點體麵。
*
晚飯過後,糜舟獨自一人行走在幽深的森林中。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他相信自己肯定沒法在現實生活中體會。濕漉漉的空氣和層次不同的蟲鳴奏響,加上古樹低語般的風聲,簡直像置身虛幻的魔法森林,那些畏懼他而隻閃過漆黑身影的野獸就是精靈。
或許,他能在熱帶雨林中看到相同的景色,但必須穿著防護服,而不是用澤氣抵禦蚊蟲的進攻,他會變得笨手笨腳,絕不可能跟現在一樣,毫無顧忌地靠近一株花、一棵樹、一片比身體還要寬的葉片。
空氣中透著潮濕和發黴的氣息。他把蟲穀上上下下轉悠了個遍,無論在哪個地方,隻要是在蟲穀裡,都無法擺脫這種氣息。
今天他來到了次穀。
這還是他首次登上次穀。
次穀環繞在穀底上方,像一圈年輪。
這裡的樹木不像穀底那樣繁盛,他能透過樹梢組成的網狀縫隙看到天空一隅,明麗的月亮大得讓人呼吸不暢,好似隨時都能壓向大地。
即便知道是假象,糜舟還是感到難以掙脫的壓迫感。
他不再嘗試正視月亮,把目光放到了水平線上。
他像一個走馬觀花的遊客,偶爾能看見懸掛在樹枝上的破爛鳥巢,一些昆蟲占據了那些鳥兒的家,把它們生下的蛋當成孕育後代的溫床,流涎般的透白色粘液從樹杆中淌下,糜舟不清楚這是什麼現象,但直覺告訴他,那玩意還是不碰為好。
再往前走,透過綠葉變色的月光從縫隙裡射下,他依稀聽到周圍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他能感覺到活人的氣息,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不願露麵,獨居於蟲穀之中的煉蟲師。
他沒有打擾對方的意思,於是放慢腳步。
兩人就這樣,心有靈犀地錯開。
但沒過多久,他察覺到一陣熟悉的氣場……
全身的血如沸騰般開始流淌,糜舟轉身望向剛才聽到腳步聲的方向,撇開雜亂無章的樹枝,朝那兒邁開步子。
攔在麵前的樹像舞台上的帷幕,一道道向兩邊推開,糜舟的呼吸越發急促,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麵而來,他瞪大眼睛,恐懼和不解爬上脊骨。
一高一矮的背影就在眼前。高的是女人,矮的是男人。
還沒等他們回頭,糜舟情不自禁地說出了那個女人的名字。
他不熟悉她,但這種氣場——他相信這世上不會存在第二人,尤其是在這個世界。
“趙望翷?”
女人像是才意識到身後有人,她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一高一矮二人組慢慢轉身。
她的目光澄澈而純粹,疑惑地眨著魅惑的雙眼,手中是一塊滴著鮮血的紅色晶體。
“糜……舟?”她不確定地說出他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