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沈以樂發現糜舟消失在蟲穀,讓她更害怕的是,煉蟲師們在蟲穀發現了三具慘遭殺害的同伴們的屍體。有人悄無聲息地刺殺了強大的煉蟲師,而且他們的心臟都被人挖走,無一例外。
不幸中的萬幸,沈以樂在屍體遺留的地方找到了新鮮的腳步,她不敢肯定其中一定有糜舟的腳印,但直覺告訴她,糜舟一定在當晚就離開了蟲穀,原因不明。
她不相信糜舟會把自己獨自丟到這種地方,他們之前還約好要把“真相”告訴她,糜舟絕不可能一絕話不說就離開她,他定然遇上了麻煩。
她二話不說,連夜離開了蟲穀。
她本以為蟲穀的其他煉蟲師會因同伴慘遭殺害而義憤填膺,可事實上,無論赤背蜘蛛還是長頸鋸鍬都對三名煉蟲師的死無動於衷,他們用泥土草草地遮蓋了屍體,連過問的意思都沒有,也不準備調查真凶。
沈以樂感到驚訝,仿佛有種難以捉摸的空虛在攫取她的神誌。
她恍然頓悟,蟲穀根本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這裡的人失去了該有的共情,他們毫不關心他人的死活,甚至連死亡靠近他們,他們都不會做任何抵抗。
她像逃走了一樣,離開了蟲穀。上天仿佛垂憐她的境遇,亦或是糜舟沒有隱瞞行蹤的意圖,總之她沒用多久時間就跟到了封駒城,打聽到一個酷似糜舟長相的金發銅膚的男子在城內徘徊,悵然若失的模樣更是讓街邊的店主們記憶猶新。
糜舟被人控製了。
——這是沈以樂的第一個想法。
所以,當她在高處看到糜舟和兩個陌生人坐在茶樓二層時,她不假思索地發動了襲擊。
結果現在變成了這樣尷尬的局麵。
糜舟輕咳了一聲,不知所措地看著房間裡的兩股“敵對勢力”。對沈以樂來說,將她推上武當掌門之位,再送到北境的鐘煙龐政和傾蓮公主無疑是仇家。
情況麻煩了……
糜舟當初在蟲穀聽到趙望翷帶來的消息太過於激動,就把沈以樂給拋之腦後了,沒想到她竟能找到這裡,找到自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以樂眼神開始動搖。
她認出了屋內的兩個人。
她當然不會忘記,他們是在授冠儀式上出現的傾蓮公主,以及她的智囊鐘煙龐政。
“你們……”
“沈以樂,這件事說來話長。”糜舟及時抬手製止她繼續往下說,“現在隻能告訴你,我和他們是同一戰線的人,我需要她的幫助。”
這才過去幾天,糜舟跟換了個人一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沈以樂吃驚地看著他,覺得他被某種自己不知曉的蠱惑之術操縱了神誌。但糜舟的目光乾淨而充滿理性,他的腦袋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
“為何傾蓮公主和鐘煙龐政會在這裡?”
“現在已經不必叫我傾蓮公主了。”
趙望翷毫不在意沈以樂咄咄逼人的態度,也不畏懼她手中的利劍,而是用初次見麵的禮貌態度與她交談。
“我現在叫趙望翷,你可以叫我趙護法。”
公主突然放下高高在上的身段讓沈以樂非常不適宜。
她一度以為眼前這位女子隻是和公主長得相似,不過她說話的語氣和與生俱來的氣質卻那麼明顯,一個不可動搖的事實擺在沈以樂眼前——這就是傾蓮公主,在京城被毀後,她改頭換麵,成了名為“趙望翷”的護法。
她看向糜舟,想知道個明明白白的說法。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糜舟知道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