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妮子,你,你在說什麼嘛?”楊香凝不愛開玩笑,聽不得“老公老公”這樣的虎狼字眼,畢竟她還沒有結婚……所以她舉起拳頭,追著打月半夏。
嬉鬨了老半天,邊誌蘭才給她們拉開打鬥,從田地裡往外走,腳踩鬆軟的泥土,又往三百戶村去。
到了村口,依然兵分兩路。
楊香凝和她們說再見,便扭身朝家裡走去,還沒到家,隔老遠就看到大騾子車,已經在她家門口了。
果然,見葉檀和哥哥,陸續搬運著……是縫紉機,還有一輛自行車,銀色的車條在太陽的光線下,反複晃眼。
楊香凝看了,心裡慌慌的。
原來,這就是談婚論嫁的男女、心心念念的大物件?
等她快到門口,哥哥已經趕著騾子車走人了,楊香凝才進來門,見葉檀還在院子裡擦汗,但卻不見了那些東西。
“哎呀,回來了香凝!”
香凝點頭,俏臉微紅。
不知怎麼了,特彆犯怵和他單獨在一起,哪怕沒在屋裡,隻是在老楊樹下。
沒錯,他越是為自己花大錢,表示出非凡的誠意,她越是心慌意亂,一切都給整不會了。
老楊樹下。
楊香凝腳踩著毛毛狗,半低頭,喏喏問了一句,“我,不是說不要這些,隻要個手表嗎?”
葉檀一笑,“那是自然,但是,我是京城來的知青,所以城裡人娶媳婦是什麼標準,我就必須按城裡人的規矩來。”
“這?”
楊香凝咬了下唇瓣,太陽花一樣的大睫毛,散落覆蓋在了眼瞼上,更顯皮膚粉白而又飽滿,春風撩撥著她耳邊的碎發,不施粉黛,便散發著青春靈動。
葉檀又瞧見香凝凹凸有致的嬌軀上纏裹的衣服,也是一陣難過。
她上身穿的,是一件早就洗掉色的花衣服,尤其後背與肩膀,花型都看不到了,還有藍色褲子上早就磨白了的膝蓋……不覺一陣心疼。
這麼標致的美人坯子,怎能不穿點兒新衣服?
這破舊的衣衫,與她實在不般配。
不過那個七十年代,楊香凝的舊衣裳還算是好的,其實社員們每日裡穿的衣服,那才叫一個慘。
社員們基本穿的,都是補丁摞補丁的。
屁股後麵還有膝蓋,幾乎人人都補補丁,還有胳膊肘肩膀,也會。
找到同色係的補上還算順眼,關鍵是還差顏色跨材質也補上,那就是說,社員家裡連碎布也都奇缺。
七十年代社員如此,
不過他們也會知足。
因為社員閒話裡,都在說六十年代,一家子好幾口,隻有一條補丁褲子,誰出門誰拿過去穿……這樣的現實梗,豈不是更恐怖?
所以對比之下,社員們的舊衣服與補丁衫,他們也不覺得自己不幸;尤其想到六十年代被餓死的個彆社員,他們更是知足。
隻要活著,就好!穿什麼,無所謂!
老楊樹下。
一條鮮嫩的毛毛狗,掉落在了她漆黑的馬尾辮上,葉檀趕緊給摘下,扔在了地上。
“走吧,香凝,你來看看我買的布料!回來讓伯母給你做點兒新衣裳。”
楊香凝一聽花布,立刻四處張望,杏眼裡寫滿期待。
“哈哈,全放在西廂房裡了,走吧,我領你去看看。”
“嗯……”
他們一起進了西廂房。
西廂房也是分外屋和南北屋,與正房一樣,隻是沒有正房采光好麵積大而已。
葉檀領她進了北屋。
地上擺著縫紉機,嶄新的,包裝紙有的地方,已經露出來了烤漆,鋥光瓦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