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天象,三生癡纏。
玄武當興五百年,不如伊人喚兩聲笨蛋。
武當山上有個害羞的騎牛道人,輩分極高、天資絕頂,號稱背負著“玄武當興五百年”的氣運。
他叫洪洗象,是武當山上最沒有架子又最討喜的一位師叔祖,總是騎在一頭牛背上,在道門典籍裡夾著一本亂七八糟的世俗讀物,搖頭晃腦、邊行邊讀,讀累了,就跑去山頂癡癡地看落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者說是懷念些什麼。
那麼懶懶散散的一個人,卻肩負起整個武當山中興的重擔,多少有些不可思議。
直到他一步入天象。
直到他跨入陸地神仙境。
讀者恍然大悟間才曉得,原來這個憨憨傻傻的青年道士,竟然真的就是呂祖轉世,而這個守著武當山界不敢下山的年輕呆子,居然已經為了那襲紅衣的主人,甘願放棄天道,在人間輪回了三生三世。
老話說,苦心人,天不負。
而癡心人如洪洗象,被天負了一次、兩次,總算求得了一個能看到希望的未來,也算是不枉這千年的顛沛吧。
諸美人。
朝卷珠簾對軒窗,美人對鏡坐梳妝。
窗外梨花應三月,閣前淡妝正倉皇。
昨夜妾作魚龍舞,公子擊築魚龍鼓。
長袖翩翩擬廣寒,暮鼓聲聲如傾訴!
恨我袖中無青蛇,與君共馳千裡足。
前路茫茫君莫顧,顧時莫忘來時路。
萬綠叢中一點紅。
江湖是男人的世界,但江湖上最靚麗的風景,永遠是美人如詩、佳人如畫。
胭脂虎、徐渭熊,魚玄機、王初冬,慕容一對姐妹花、軒轅有青鋒;
青鳥清平、紅麝嫵媚,嗬嗬姑娘愛嗬嗬;還有單純率真的東西、刁蠻實誠的公主、質樸溫婉的小娘;薑泥是抹去臉上的泥巴就能變成鴻鵠的醜小鴨,白狐兒臉是正振翅而飛的孔雀;涼王妃一把大涼龍雀,更是敵得過半個江湖。
好一個半邊天。
再說說這本書的其他。
時間線上,先有春秋不義戰。
人屠徐驍嶄露頭角,和諸藩王還有大將軍顧劍棠一起,在這場不義戰中幫離陽王朝平定整個北莽以南,打下了大大的家業。
自然,北涼也在這場戰事中損傷慘重,徐驍的左膀右臂還有最初的親信們,老的老、死的死,到王朝安定時,已損耗了一半;相反地,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在北涼老一輩們在戰爭和時光流逝的夾擊下開始損兵折將的同時,北涼的新一代則在發光發熱,四牙將、六義子,尤其是號稱“小人屠”的陳芝豹,逼死了軍神葉白燮、手刃了槍仙王繡,成為了王朝軍界新一輩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接下來是王朝初定,江湖不安。
這一次,徐驍化作離陽王朝的清道夫,哪一處江湖不服,就率鐵騎踏平哪一處江湖,掀起了無數腥風血雨,徐驍也從此更坐實了“人屠”“惡魔”的外號,江湖人談徐色變,從此臣服於王朝統治。
再然後徐鳳年生。
王室開始猜忌徐家。
一場彆開生麵的暗流洶湧,結果是剛剛誕下鳳年身體還未完全恢複的吳王妃為徐驍擋下了一場無妄之災,代價是她從此落下了病根,最終英年早逝,可憐一代女劍神。
而後是世子的荒唐歲月。
某年某月,世子和老黃,第一次出遊,六千裡路,兩人一馬,吃儘了風波苦楚。
世子回北涼,老黃出東海。
武帝城頭,老黃用取名作六千裡的劍九為自己的劍正了名,卻丟了性命。
而公子則在北涼城的某處山頭,灑下幾杯溫黃酒,一席話說與山鬼聽。
自此,世子決意練刀,二度出行。
青羊宮裡和趙玉台吳靈素一起做了出戲,蘆葦蕩裡和趙衡博了回命數,大雪坪上觀了場雷雨,武帝城頭殺了位真人,廣陵江邊割了幾塊肉。
再回北涼。
第三度出行時。
便是隻身單刀。
雪中悍刀。
最暢快者,莫如烈酒入喉,刀鋒般狠辣的酒勁順著喉嚨間的血脈筋絡擴散到全身的每一處,似火焰般,灼燒著我們胸懷中那顆漸漸被塵世的霧霾迷了本性、連簡單地躍動都透著股腐朽味道的心臟。
飲烈酒,便如自嘲,每飲一口入腹,就想起一些埋在心中不敢直視的舊夢,有一句歌詞寫得好“舊愛的諾言像極了一個巴掌,每當你想起一句就挨一個耳光”酒至酣時,醉至深處,又有哪一次、我們不是被不請自來的舊時回憶折磨個遍體鱗傷?
這何嘗不是人生在世的矛盾,飲酒求醉是為了求一個暢快,然而暢快到最後,往往這些暢快就蛻變為傷人最深刺人最疼的錐子,紮入魂魄、痛徹肺腑,成了最不痛快的不痛快。
然而求醉的心境,卻如上了癮,戒不掉。
這就是舊夢的魅力吧,無論付出再大的代價,隻要可以換來重溫一次那時的事、那時的人、那時的我,便都值得。
隻不過烈酒太傷身。
於是便有了。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曹雪芹一句話道破了千年來多少寫手心中想表達的念想,寫一篇,可不就是一場酩酊大醉麼。
看似荒唐的橋段、無法理解的瘋狂、莫名其妙的感情宣泄、突如其來的生離死彆作者們不過是在描繪自己因筆墨而醉然後又因大醉而生的夢境罷了,所以才有這般荒唐,才有這般辛酸。
而讀書的最高境界,莫過於“眾裡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說的是讀書到身處,心中所想與書中所寫自然契合,恍然間,有所頓悟。
當然,像我這等俗人,或許無法有這樣的一個頓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