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絕情穀中被情花活活刺死之時,還念念不忘陸展元。
阿紫尚可不斷在蕭峰的關照中為自己的單戀添加臆想,李莫愁卻是純粹的執守於往日的愛與今日的恨之中。
其癡其純,更進一籌。
相比下,郭芙隻因小小情妒而三番五次為難楊過,甚至斷他一臂膀;同時在大小武兄弟間搖擺個不停;她的人生中大約隻有虛榮計較,卻沒有愛。
倒連阿紫、李莫愁,甚至王語嫣者也不如了。
蛛兒也是小毒女,練千蛛萬毒手到顏色儘毀。
有個媽媽終日給她洗腦,說天下男人都是十惡不赦負心薄幸之徒。
縱然愛了一個人,也難以正視。她難以回歸現實,去愛張無忌。此人是一代大俠,且為人忠厚,但身處一個太大的江湖。
唯有曾阿牛,是她一個人的。
在《倚天》文末,蛛兒麵對著張無忌恍然夢回,想起的全然是小小少年曾阿牛對她如何壞,又如何好。但願此夢永遠不要醒,倒便罷了。
《天龍》一書氣勢極宏大,寫天人五衰,大有春秋筆法,無情無為的坦然。
偏偏又充滿了愛情的愚者。
大理段氏一門都是多情種,段正淳雖然比兒子瀟灑些,如此濫情,未免不夠精誠。
段家最拿得出手的,卻數到了小輩中的南帝段皇爺。一燈大師武功精絕,且一顆仁心。
他年輕時候放不下對瑛姑兒子的芥蒂,一輩子卻不住懺悔,終於到了大善的境地。
隻是他對於當年的劉貴妃,說到底充滿了一生慘不透的深情。
他未必是愛瑛姑,當她手持匕首出現在他麵前時,一燈大師心中之愧悔自然遠勝癡情。
隻是回顧當年,段皇爺坐擁無數佳人,卻畢竟沒有得到一顆真正天真,嬌憨,一心愛他的少女心。
這癡戀劉貴妃給了周伯通,段皇爺卻何嘗不想要。
他最後菩薩低眉,有幾分為懺悔,幾分為深情,究竟難說。
《越女劍》一篇不成氣候。
阿青卻活脫脫一塊璞玉,無論劍術人情,都係出天然。
她最初討羊羔,趕羊去範蠡家,均是小姑娘心性。
其純粹,甚至超過古墓之中的小龍女,和遇見陳家洛前的香香公主可比。
要殺西施,奪範蠡,也是毫無心機,直截了當。
後來看到西施絕代容顏,直說,“世上居然真有這樣的美人。”又不忍殺了,轉身就去。
這是至真至純,而且還有大善良。
阿青無論劍術,品格,都是天然之子。
天人在她身上從未分離,因此連天人合一都是多餘的。
華箏對郭靖倒也有一點這樣直接,坦白,毫不矯飾的追求。
華箏無論功夫還是品貌,放在金書女子中都毫不起眼。
其質樸,本來就是反襯黃蓉的嬌俏。
這質樸放在感情之中,卻是難得的。
前麵提到七心海棠,她的感情充滿真正的包容,智且心善,短暫的深情化成了一個鏡花水月的完美悲劇。如此包含大愛的單戀,不遜色與楊過與小龍女,任盈盈與令狐衝完整的相愛之中所抵達的境界。
有人說她就是男人對外貌膚淺熱愛的犧牲品,不然以程姑娘絕世聰慧,且清明無邪氣,一派女菩薩氣度,憑什麼隻能一死在胡斐懷中。這話興許有幾分道理。
畢竟金大俠
師筆下的正派女子,不美的倒是少數。
如香香公主,銀川公主,小龍女這等渾然一派天賦純美;木婉清,霍青桐等姑娘美且大氣恢弘,這些絕色的不說,縱是尋常小角色,大多也配得上一句“頗嬌俏”,“膚色頗白淨”。
程姑娘卻是一身病態,膚色暗黃,自然與風致無緣。
放在尋常人世,中人之姿而已;置身金大俠
師的武林裡,隻怕是下等了。
隻是胡斐真俠士,世人皆愛美色,卻未必人人如韋爵爺見了嬌媚小姑娘就要哄了來做“好老婆”。程靈素姿容固然平素,胡斐倒也未必嫌她不美。《飛狐外傳》中也不時寫到胡斐對程家妹子的欣賞。有時程家姑娘一顰一笑,一掃滿臉的沉鬱,胡斐也覺得她神情顧盼之間頗可愛。隻是七心海棠本身就是自卑的。她聽聞了袁紫衣的存在,且不管未來究竟有幾分可能,就已經擺好了獻身的姿勢,做好了麵對悲劇的準備。哪怕沒有袁紫衣,倘或有其他尋常女子,或是一點半點的陰差陽錯間,她的悲劇也未必會改變。同樣的容貌生世,如果程姑娘有敏敏郡主百分之一的嬌俏氣質,甚至阿紫萬分之一的偏執大膽,隻怕結局都可能改寫。
同時,胡斐難免也忌憚藥王弟子。她一舉一動都可帶毒,高深莫測,畢竟讓人心驚。她又極含蓄,含羞草似的一觸即將真心收拾起來,難免錯失機緣。
程靈素就是程靈素,她若熱烈奔放,大約也種不出七心海棠。也未必愛上胡斐。也未必癡癡為他而死。
還有一個極聰慧,情路卻極淒涼的女子,當數翠羽黃衫。
霍青桐出場驚豔。她是容貌美,且氣勢足。
這樣明豔的姑娘,一身嬌嫩顏色,馳騁馬上,功夫也俊,又多智,世人皆聞之,難怪陳家洛一見鐘情了。
隻是她畢竟運氣差了些,先是莫名其妙被誤解成水性楊花之人,然後陳家洛移情,偏偏愛上自己那小天使一樣潔且美的妹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