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眷!
周遭語聲極其嘈雜,玉卿卿蹙眉,暗道這閻羅殿竟也不輸人間的熱鬨嘛。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眼前所見卻讓她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入目是一掛鮮豔的紅帳,而她枕邊擺著的是一隻大紅色鴛鴦戲水的繡枕,不遠處的案幾上一雙紅燭搖曳。
這分明是一間喜房。
且,是她所熟悉的喜房。
她自兩歲送出京便生活在這間逼仄狹小的屋子裡,足有十數載。
直到天定六年清明節前後,京中的父親來了信,說要將她許配給服侍她的王婆子的兒子,此後沒有他的命令,再也不許她進京。
緊接著王婆子便不顧她的反抗,捆起拜了天地。
玉卿卿垂眼看著身上的喜服以及捆綁牢固的麻繩,茫然想,難道到了這下麵還要回顧生平?
她第一次死,還不太熟悉流程。
“吱呀”一聲響,房門從外推開,屋外推杯換盞的喧嘩聲更加真實的傳入玉卿卿的耳中。
踉蹌的腳步聲漸近,玉卿卿還以為牛頭馬麵現身,心中欠缺準備,嚇得閉上了眼。
感到榻邊有人落座,她呼吸一窒,卻聽一聲醉語“娘子嗝——”令人作嘔的酒氣粘在她臉頰上,緊接著一隻手掌貼撫在她肩膀上,遊離著拽住了係在身後的麻繩扣結,玉卿卿被縛的雙臂登時一鬆。
這會子她已經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恨從心底起,玉卿卿立刻便生出了殺之而後快的念頭,可還不等她有所行動房門就再次的打開了。
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不悅的埋怨“猴急什麼?早晚不都是你的!”王婆子三步並兩步的上前揪住了兒子唐知的耳朵,拽起往外走了。
看著母子二人的背影,玉卿卿束在背後的手緊握成拳。
按照她的記憶,再過不久吃了酒席的左鄰右舍便要離開,王婆子會催著唐知來洞房,還叮囑他,對她千萬不要心慈手軟,隻要生米煮成了熟飯,就什麼都不怕了。
而她,會用頂門棍先後把他們敲暈,趁機逃離此處,回京去了。
玉卿卿這般想著,冷凝的目光輕輕轉動,落在了門後立著的小腿粗細的棍子上。
管它是夢境還是生平,自然是,先敲了再說!
送走了賓客,唐知便迫不及待的往婚房去,廊下被王婆子一把拉住了胳膊,好一番叮嚀囑咐。
唐知念著榻上之人,心癢難耐,對王婆子的話也聽不大進去,不耐煩的揮手道“知道了,知道了。”說著便推門進去,順手一關門,把要擠進來的王婆子給擋在了門外。
案幾上的紅燭不知何時滅了,屋中有些昏暗,唐知揉了揉醉眼,模糊的看向床榻,聲音裡是克製不住的興奮“娘子,我來了。”
腳下剛走出兩步,忽覺後腦勺一痛,唐知臉上頓時布滿了痛苦之色,擰著眉轉身,沒等瞧見身後的人,就咣當倒地了。
屋外要走的王婆子聽到這聲響,猜是唐知酒多摔了跤,推門就走進來,還沒瞧清屋中情景迎麵就挨了一悶棍。
腦子嗡的一下空白,她懵著倒退了兩步,跌坐在地。
驚恐的看著門檻內身著嫁衣,掌下立棍的玉卿卿“你怎麼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