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頗有深意。
等到皇上離開,隱藏在暗處的禦林軍出來拖走了黑衣人的屍體,而後朝甲板上的晏珩拱手做禮,禮罷,快速離開了。
晏珩蹙眉朝船艙看了過去。
好似有一道無聲的天雷,準確無誤的擊在玉卿卿的頭上,轟轟烈烈間,她目見燦目白光。
白光散去,她的五臟六腑又似是被石碾壓過,密切的讓人透不過氣的窒疼折磨著她。
她佝僂著蹲在地上,滿頭大汗,麵如金紙,連喘一口氣都覺得是痛苦難耐的。
忽聽腳步聲,她驚了下,抬頭看過去,透過鏤空雕花窗格看到了晏珩挺拔的身姿,她皺了皺眉,努力的站起了身,穿過船艙後門往後甲板走。
晏珩看到熟悉的背影,眉頭微擰,快步跟了過去。
瞧她站在了甲板的邊沿,掩唇低咳了幾聲。
清風拂過水麵,碧波漣漪,商船隨之搖曳,玉卿卿沒站穩,身形跟著晃了下,踉蹌之下差點跌入河中。
晏珩瞧見了,下意識的伸手去扶,看她站穩後才又縮回了手。
看著她,晏珩又想到那日在門外所聽到了對話。
目光從她後腦勺往上移,望向遠處的青山道“皇上都走了,東家還不走?”
玉卿卿抹著嘴角溢出的血液,喘了兩口氣道“你連皇上和傅仲都能算計,恐怕早看穿我了吧?”
“還虛情假意做什麼?”
晏珩聽她咳個不停,眉峰微動,眼底之色波閃,似有動容。
隻語調依舊冷冽“我不殺婦孺。”
“但害我的人,我不會放過。”
“東家覺得,我該怎麼處置你?”
玉卿卿腦子暈眩,雙耳鳴響,她張嘴想說話,口腔裡卻急促的湧出了一股血,她用手捂住,血卻從指縫間溢出來。
這一次的疼痛來的猛烈,她已經承受不住。
她知道,她要死在這裡了。
可就算死,她也不要被他瞧見。
“要殺便殺,不殺就滾!”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晏珩聽著她的音調,皺眉道“你怎麼了?這般有氣無力的罵人,不像你。”
玉卿卿厭他多話,吞下吼間的洶湧的腥甜,強撐著嗬笑出聲“我滿心憧憬的進京,想要大發一批橫財。”
“可費儘心機這麼久,到頭來隻是竹籃打水!”
“你還指望我能有多麼興高采烈呢?”
晏珩聽她這般說,笑了笑,笑意苦澀的卻像是浸了黃連汁子一般。
還在奢求什麼呢?
這顆重創的滿是血窟窿的心臟上,如今又被她添了鮮血淋漓的一刀。
還不明白嗎?
看著她料峭的背影,他的視線慢慢變得模糊,哽咽許久,他垂眸道“後會無期,東家多保重。”說完轉身離開了。
等到身後徹底沒了聲音,玉卿卿挺直的脊背才敢塌陷下來,她抑不住的哭出了聲。
真的,很疼啊。
這一刻她甚至無法感知到他重獲新生的愉悅了。
咳血間眼前猛地發黑,身體似是傾斜了,腦子空白間是徹骨的冰涼侵襲,河水灌進口中,衝散了令人做嘔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