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本不應在這裡,應該隨著後方煉虛期以下的人一起離開。
一個在易遲麵前總是含著三分拘謹和敬意的人。
一個逐漸被經曆琢磨出瑩潤光澤的璞石。
一個儒修,一個低階陣法師,一個曾經的書生。
他淡笑,眼睛微微彎起,像極了腰間那枚,被一根紅色細繩隨意墜著的月輪狀時之匙。
他自崖邊踏空走向蓮座,月牙白的絕崖服飾勾勒少年清雋如竹的身形。
妙年潔白,素雅端正,充斥著絕崖教養下的弟子氣韻。
但舉止言行卻打破一切光風霽月。
他走近蓮座,注視著易遲在日光下蒼白至透的臉。
易遠折下腰,時之匙在空中晃著,折射著刺目的光亮。
他伸出骨節粉白的手,捏住了易遲下巴,強硬地抬了抬。
易遲稍微抬起的脖頸看起來一掐就斷。
他莞爾一笑,聲音伶仃似碎玉:“妹妹,又見麵了。”
涼風過境,易遲眼睫覆著,自然無法回應他,也無法抗拒她。
“看來你不能起身迎我了。”少年端詳著她清絕的麵龐,麵上終於逸出些許邪氣,他鬆手直起身。
側眸輕描淡寫睨了眼呆若木雞的所有人,笑意不減。
“聽說諸位一直在找尋我的蹤跡,再下應願而來,滿意你們看到的嗎?”
顧浮生心臟驟停,如夢初醒。
腦中閃過欽天秘境易家村場景中那讓她吃驚的最後一幕。
她最後通過鬼氣咒殺了河祟本體,瞥見了其真容——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他是易遠。
記憶場景不會出錯。
顧浮生想不通河祟為什麼長著一張易遠的臉,但事情已過,後續的際遇機緣接踵而來,她沒時間再回想。
後來巨變發生,揣測陰冥邪尊本體就在秘境中時,她再次想起,心中惴惴要同淩雲尊主訴說時又被陰冥邪尊的屠殺驚住。
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顧浮生眼波顫動,碰上陰冥邪尊精準乜來的陰涼目光。
“你看到了。”他佯裝歎息,“可惜後來在秘境中沒有再遇到你。”
遇到,將發現破綻的顧浮生殺掉。
顧浮生打了個寒顫,心中劃過與死亡擦肩的恐懼和僥幸。
風吹皺一池靜默,易遠就是陰冥邪尊本體的事實像一根釘子被錘進眾人胸口,痛的人直抽抽。
簡直比易遲就是燭九這件事還毫無預兆、猝不及防,其驚悚程度直壓前者!
反應過來的眾人:“!!!”
超了,你們兩“兄妹”啊啊啊!!!
整個世界可能就是個角色扮演遊戲吧,嗬嗬。
本體出現還帶著時之匙。
完了,全完了,前途一片黑暗,看這形勢,不久他們就要被對麵那群邪修燉了。
寂滅刀尊爆嗬一聲,拔刀指向陰冥邪尊,簡直要咬碎一口老牙,憤怒道:“罪該萬死的畜生,竟披著人皮潛伏在正道這麼久!”
“你們兩兄妹果然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東西!”
紀期和鬼機靈眼睛快把易遠洞成篩子。
想起此前看在他是易遲名義上哥哥的份上還多有照顧……
他們:瑪德小醜。
月上弦被架著雙臂提著,血人般淌著血水,一滴血從發間滑落,流過纖薄的眼皮,月上弦眨了下眼。
篤定地想難怪易遠那麼討厭,原來因為他是陰冥邪尊。
所以他早就發現了陰冥邪尊。
嗯,對。
惜靈衣和淩雲尊主盯著時之匙皺眉,她們預感到大事不妙。
果然,陰冥邪尊修挺的手指勾玩時之匙,唇邊的笑越來越邪,越來越肆意,就像蟄伏許久的狼終於能露出獠牙。
“不必擔心,你們現在還不會死,畢竟本尊還需要有人觀摩這場飛升神界的盛事。”
“封神碑上很快將出現本尊的名諱,舉世仰望追逐。”
九幽界排斥邪道又如何,他將以一己之力,讓整個世界淪為邪道樂園,所有人都將走在他身後,成為他的信徒。
這種顛覆世界格局的事情,就連燭九不曾做到。
眾人:“!!!”
“飛升神界”四個字砸的眾人腦中暈乎乎,縱觀古往今來,天道複蘇之前並無飛升之事,複蘇之後一百年間,也沒人達到那種境界。
現在陰冥邪尊要當九幽界飛升第一人?
可他才地尊,還沒到後麵的元尊境巔峰,如何飛升?
哦,他有時之匙。
時之匙在他腰間發出白光淡光,乍一看跟塊不明材質的透明暖玉似的。
淩雲尊主對惜靈衣凝重傳音道:“陰冥邪尊的複刻能力毫無限製如此逆天,本體看著也無消耗,必是時之匙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