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以前,聞人瑟絕十八年生涯從無誤斷,被稱為占星界最閃耀的新星,無數人為求他半句讖緯之語傾其所有。
甚至有人將其奉為預世神明、星辰之子,他的地位無可比擬,所過之處無人不敬,人們一向稱其為占星界墨懷樽。
這一切都不是靠他金丹期的修為,而是他十成精準的占星預言。
因此即便大荒和極嶺成為他眾所周知的兩次失誤,楚弋和楚長老依然不會輕視他的話。
更何況,即便是失誤也隻是細節上的偏差,最終結果仍如其預言。
楚弋心情有些沉重,麵色卻如常,甚至嘲諷道“占星還能觀人心事?我可沒說要反對。”
聞人瑟絕反唇相譏“你的心事上不得十二宿冕台。”
大意就是你配?
楚弋神色冷冽。
聞人瑟絕又不疾不徐道“你若是讚同,我們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而是天魔宗,聞朝夕的留影石也已經被移交到絕崖長老手中。”
“你自己都預料到了宗門內的態度,所以不願麵對,但通過到這裡拖延時間來逃避現實……”
聞人瑟絕語氣玄妙,聲音微頓,看著楚弋的目光似笑非笑。
楚弋冷冷看著他,一點不想知道這清高男狗嘴裡藏著什麼話,“你可以閉嘴了。”
聞人瑟絕恍若未聞,揚起唇繼續道“還是意外的青澀稚氣。”
他一般不屑跟人口舌之爭,但楚弋今天吃飯時欺辱他的事可不能這麼算了。
而且……他討厭有人這麼在意燭九。
燭九是僅他一個人看透參悟的秘密。
楚弋覺得這攻擊力一般,他道“風華正茂的人才會青澀,不像你,小小年紀已經一把年紀了,看似身體健康,實則心理扭曲。”
聞人瑟絕“……”
可見打嘴仗這事,還是楚弋這種天生嘴毒的人更勝一籌。
楚長老兩隻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瞟,偷摸笑了一會後緩解氣氛。
“眼下也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剛才宗門傳來問詢,讓公子把留影石帶回去,想必聞人小友也收到訊息了。”
楚弋下意識擰眉。
聞人瑟絕說的不錯,即便見識到了魔族那麼多利好的一麵,他仍然反對開啟魔淵。
挑不出具體的原因,大概歸咎於靈魂天然的危機感知。
他覺得這是件很危險的事。
但出發之前,宗門長老似有似無的態度讓他品出些意味。
可能有一半長老都讚成這件事,假如留影石上魔核對衝的威力被他們親眼瞧見,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由反對變為讚成。
這是不可避免的,那種力量確實令人心動。
楚弋的態度重要嗎,大部分時候是重要的,但涉及超越天命期的話題時,他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無力改變,所以暫且逃避。
他有些煩躁,心中卻忽然閃過甄有錢那雙總是淡定自若的眼睛。
“今日劍首那一劍應當是為了試探甄有錢身份,看後續發展,她沒有問題。”
否則聞朝夕不會放過她。
楚長老哦,你說就說,看著我說乾什麼?想要我認可她?做夢!最討厭這種難以捉摸會訓狗的人了!
楚弋轉頭看向聞人瑟絕,又拋出了一個問題,“帥郭,這個人如何?”
他特意提這個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昨天還隻是甄有錢身邊的一個谘客,今天就成了獵魔工會解說員。
楚長老掏出了一份資料遞給兩人。
上麵寫著帥郭的生平,十分詳細。
楚弋兩人瀏覽完畢,目光在“母逃債,留下十億欠債”與“二十年前與步驚蓮反目,原因不詳”這兩處停留片刻。
楚長老道“帥郭在二十歲之後就失去母親,為了償還巨額債款,做過各種職務。”
楚弋兩人翻到最後,看見了帥郭的過往供職經曆。
小到谘客、小廝、推銷人員,大到獵魔工會獵魔人、推衍人。
聞人瑟絕懶散笑道“難怪對整個獵魔工會了如指掌呢。”
“天魔宗那邊說他時至今日已經償還十分之一,也就是一億,現在的主業之一是工會獵魔人。”
楚長老說到這有些疑惑,“他的母親是魔族誅殺派,誅殺派對工會向來厭惡,或許是受其影響,二十年前他從未幫獵魔工會做過事,但不知為何,之後會改變主意……”
“不排除債務壓力太大讓他不得不低頭這一點。”
楚弋食指摩挲著光滑紙張,道“天魔宗敬他實力,催債方式一如往常並不激烈,他如何會忽然改變?”
楚長老認可楚弋的推斷,繼而點了點紙上的“步驚蓮”三個字,“兩人反目與帥郭進入獵魔工會是同一年,不像是巧合,或許步驚蓮知道些什麼。”
楚弋合上資料,麵色薄冷,“那就尋個機會探探她口風。”
聞人瑟絕掃過楚弋麵色,意味深長道“你這麼在意他?”
“聞朝夕會讓他這個非固定供職人員擔當如此重要的解說員,還是直屬聯係,他一定不是表麵上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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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弋說完,忽然冷涼看向聞人瑟絕,氣勢儼然,十分淩厲,“你有什麼發現,說吧。”
聞人瑟絕麵不改色,“我能有什麼發現?”
楚弋靜默盯著他片刻,見他未露異色,這才冷笑“你最好是。”
“彆忘了妖皇殿因為你隱瞞燭九身份一事造成了多大的慘禍。”
這事上上下下都很不滿,很多妖族上請處置聞人瑟絕,大勢力內部要拿人質問的聲音也從未停歇。
聞人瑟絕必須得給一個解釋。
可惜還沒來得及詰問聞人瑟絕,他就很快觀測到了關於極嶺的預兆,緊接著又是九曲朔州的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才讓聞人瑟絕現在還能瀟灑自在。
聞人瑟絕神色微沉,這件事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受挫失敗,不用楚弋提他也耿耿於懷。
可越如鯁在喉,他就越要自己尋一個因,探一個對錯。
“說了沒有發現,再問也是浪費口舌。”他淡漠道。
楚弋打量他兩眼,越看越不順眼,怎麼有人生的如此妖異邪魅,隨便一個表情便仿佛能顛倒眾生。
難怪甄有錢那廝眼睛時常黏在他身上。
他很不爽,於是順勢嘲笑道“什麼都沒發現,要你何用。”
聞人瑟絕笑的像淬毒的紅花,“當然有,可以給甄嫂子養養眼,人家愛看,那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