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複三年元月十五,正值上元佳節,本應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時刻,然而此時的朱溫卻是滿臉愁容,心中煩悶不堪。
就在剛剛傳來了令他震驚的消息——許州和陳州竟然雙雙淪陷於唐軍之手!
一旁成功平息了牙兵之亂的羅紹威心情同樣沉重無比。
朱溫率領的軍隊在魏博駐紮長達半年之久,期間所耗費的錢財數以千萬貫計,牛羊數量接近三十萬頭,更不用說那堆積如山的糧草了。
朱溫陰沉著臉,語氣低沉地說道“雖說此次平亂花費的時間超出了原本的預期,但終究還是除掉了牙兵這塊心頭大患。朕決定明日就率軍返回開封,你想辦法籌措出五萬大軍半年所需的軍餉與糧草。”
聽到這番話,羅紹威不禁愣住了,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苦楚。
過去的這半年時光裡,朱溫的軍隊在魏博可謂是吃喝不愁,享受的待遇絲毫不遜色於魏博本地的牙兵,自己父親多年來辛苦積攢下的家業已然揮霍一空,甚至連下個月士兵們的軍餉都尚無著落,又怎能再拿出多餘的錢糧去支援他人?
朱溫麵露不悅之色,“怎麼?有困難?”
羅紹威心中一緊,不敢有絲毫違抗之意。
他隻得咬咬牙,硬著頭皮回答道“小婿定會竭儘全力想辦法籌齊。”
這句話說出口時,他的內心卻充滿了無奈與焦慮,如今的局麵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艱難,但此時此刻,除了應允下來,他似乎也彆無選擇……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一片金色光輝,朱溫率領著軍隊,旌旗飄揚,軍容整齊地離開了魏州城。
羅紹威帶領著魏博眾多官員們前來送行,他們站在城門口,目送著朱溫及其部隊漸行漸遠。
直到朱溫一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遠方的天際線處,羅紹威才緩緩收回目光,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他身旁的一名親信見狀,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帥,如今牙兵已被鏟除,朱溫也已經離去,您為何還如此憂心忡忡呢?”
羅紹威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心腹大患算是除去了,但魏博的實力也因此而大為削弱,請朱溫出兵相助,無疑是一個極其巨大的錯誤決策!”
親信聽後,仍然有些難以理解,“大帥,現在沒有了牙兵的威脅,魏博便是由您全權掌控,雖說此次行動對我們造成了不小的損失,但隻需經過短短兩年的休養生息,想必便能恢複元氣。”
羅紹威搖了搖頭,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和無奈“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失去了牙兵這支精銳力量,魏博就如同失去了一隻強有力的臂膀。”
“這場持續半年的戰爭不僅讓百姓遭受苦難,更使得魏博的經濟、軍事等各方麵陷入困境,要想真正重振雄風,絕非易事,況且有沒有兩年時間給我們恢複還很難說。”
親信臉色微變,“您是擔心朱溫撐不過兩年?”
羅紹威麵色凝重地點頭道“陳州和許州被唐軍攻占,朱溫目前隻剩下開封、滑州、曹州、宋州、亳州、邢州、洺州和磁州八州之地,而且亳州和宋州可能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親信臉上布滿了憂慮之情,憂心忡忡地說道“怪不得朱溫會派兵前來協助您剿滅牙兵,原來想要把邢、洺、磁這三個州跟開封連接起來。”
“可就算這樣,跟唐軍相比,我們依然處於劣勢,失敗隻是時間問題罷了,待到那時,我們又該如何自處?”
聽到這裡,羅紹威不禁深深地歎息了一聲,語氣沉重而無奈地說道“也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溫麵色陰沉地返回了開封,早已在北門外等候多時的崔胤率先向前一步,高聲喊道“恭迎陛下凱旋而歸!”
麵對這番阿諛奉承之詞,朱溫並未表現出太多的興趣,他的眼神冷漠而銳利,迅速在人群之中掃視一圈,卻未能找到朱友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