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買點什麼嗎?”他道。
她想了想,“什麼都不缺啊。”
“要不,還是買點什麼吧?比如布料,衣裳,胭脂水粉之類的?”
玉將軍這是何意?
他接著說道,“我今天出門特地帶了寶鈔,蒙姑娘相中什麼儘管買,就算被宰了也沒關係,我帶了不少。”
因著二人的思路完全不在一處,蒙姑娘不接話,隻默默走在他身側。
“那不然,吃點什麼吧?”
他看到街邊有個小鋪子在賣狀元糖,便走過去買糖,正當他拿出寶鈔辨認麵額準備付錢之際,糖老板竟認出他來,激動不已地遞給他兩大包糖,不論如何都不肯收錢。
他便隻能行禮道謝。
她笑著說道,“沒想到狀元郎第一次購物,不僅沒被宰,還白得了好處,我也跟著粘光。”
他不好意思接話。人手一包狀元糖,一邊走一邊吃,繼續在集市上閒逛。
逛到下半晌,走到一家賣鹽水鴨的老字號前。
他問,“吃嗎?”
她想了想,“吃吧。”
這些天,吃得下,吃不下,都是因為這玉將軍。
趁著有食欲,趕緊多吃點,積蓄些體力,為伊消得人憔悴?暫時還沒這個必要吧?
為避免被他的眼神傷到,她不斷地告誡自己,吃的時候儘量保持文雅。唉,這十八年都沒這麼誠惶誠恐,細嚼慢咽過。
……
之後,二人站在街邊的一處台階上看了一出南戲,時南戲盛於底層市井,詞曲雖不事雕琢,卻勝在古樸自然,有著世俗的喜樂悲苦。
看到末處,隻見一少婦打扮的戲子聲淚俱下地唱道“今夕一彆,就好似,吾與夫君,再無見期……”
二人皆聽得心中一驚。
明明青春正好的年紀,為何突生一彆永年,浮生儘歇的無邊寒意與無儘悲涼?定然是,這出戲演得太好。
“走吧。”他率先跳下台階,伸出一隻手去接她,待她跳下,隨即輕輕放開她的手,二人默默並肩往回走。
玉將軍心想,蒙姑娘住在空曠又蒼涼的宅子裡,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又缺吃少穿,看著真可憐。倘若她願嫁到他家去,多少能免去些孤寂,吃穿用度上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捉襟見肘。
大姐品性純良,他喜歡的人,她一定會善待。另外三位夫人雖性格各異,卻都有些胸襟,不屑於宅鬥和使心機,斷不會欺負於她。她們最多欺負他,反正是最後一次娶親了,大不了讓三娘子痛打一頓,給她們出氣。
要不要鼓起勇氣問她一聲呢?
算了吧,人家連專寵的太子妃都不做,做你的五夫人?多大的臉麵?
他搖頭輕笑,臉上難掩羞怯。
她走在一旁,見他長時間不說話,轉頭一看,她能看見的那隻耳朵紅通通的,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耳朵可以紅成這樣,是因為皮膚太白了,還是發燒了?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那隻耳朵,他本能地一躲,紅耳朵因此被扯得有些疼,原本想叫出聲,又覺矯情,生生咬住下唇忍住了。
“這隻耳朵又紅又燙,”蒙姑娘從他身後繞過去看另一隻,“這隻倒是好好的。”
他抬手摸了摸額頭,故作鎮定地說道,“春風這麼大,我竟沒發燒。”
這大概是塵世中,年輕男孩女孩約會時會有的一種樣子吧?
他何其有幸,體驗了一回。而麵前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