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暮城煙雨!
玉將軍看“城主”有些愣神,輕輕拱她的手臂,先把人扶起來再說。
她這才彎腰去扶大儺。
大儺站起身來,隨手摘下麵具,露出一張青春秀麗的臉,“這一上午,又唱又跳的,總算能透口氣了。”
見二人看著自己不說話,大儺自我介紹道,“我是暮城巫師,最厲害的那個。”
城主看著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大儺,“最厲害的巫師,竟然這麼年輕?”
“厲不厲害跟年齡沒關係,有些人天生就擅長這個。”大儺道,“走,我帶你們去找陳理事。”
這人既是巫師,認出他們來也不奇怪,隻是對方這麼熱情地跑過來,是想提前和城主搞好關係嗎?
城主問大儺,“台上的儺舞不管了嗎?不會影響祭祀?”
“城主放心,每年能有多少晴天,什麼時候適合播種,大致的收成如何,我心裡都有數。舞蹈隻是一種外在的表現形式,用來鼓舞人心。”
大儺走前邊,二人並肩走在後麵。
城主跟玉將軍閒聊,“我想好了,治城第一步,先免去這跪拜禮。”
玉將軍附和道,“你說得對,繁文縟節,能免則免。”
城主又說,“初看下來,暮城民風純樸,應該不難治理。”
玉將軍點了點頭,說道,“有個好根基,接下來就好辦了。”
城主問道,“關於治城,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玉將軍道,“我是將,主殺是不得已而為之。你是一城之主,隻需遵從本心,知賢善用,很多事情不必親力親為,而效果事半功倍。”
……
城主試圖理解他的話,“遵從本心的意思是,如果我覺得一個男子娶幾房妻室不好,像我父親那樣,隻娶母親一人,隻愛母親一人,這樣的婚戀狀態好,便可以試著在暮城未婚男女中推行?”
這話玉將軍雖然聽著紮心,但還是認同道,“一夫一妻比一夫多妻好,可以一試。”
“至於已經娶了三妻四妾的,我想想啊……”城主說著認真思考起來。
玉將軍道,“你且大膽地在年輕人中推行,那些已有妻妾的人,總會老的嘛,過個十年,暮城婚戀風氣便會煥然一新。”
二人正說著話,前邊的大儺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站定了看他倆。
被當成隱形人不高興了嗎?
隻論身份的話,他是將軍,她是城主,但人家大儺好歹也是首席巫師啊,更何況,接下來還要在暮城大力推行人人平等的想法,隻顧自己說得歡,完全無視領路大儺的存在,是不對的。
城主這般想著,試圖向大儺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大儺看她尷尬,她旁邊的玉將軍也不是個伶牙俐齒的,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忍不住轉過來是想說,你們好相愛啊!好了,我繼續帶路,你們接著聊。”
經過大儺這麼一摻和,一總結,突然間不知道說什麼了,隻能默默跟在後麵。
他們去的是陳理事辦公的府衙。
大儺向陳理事說明了二人的身份,雙方行禮之後,陳理事道,“接到郡主至暮城任藩王的消息不過月餘,沒想到僅用一月就到了,這暮城有了真正的主人,我們這當差的,也有了主心骨。”
……
陳理事一接到消息就開始著手城主居所事宜,眼下為城主準備的庭院雖然簡陋了些,但也並非不能入住,欠缺的地方回頭慢慢增補。
這住的地方解決了,其他事情便好開展了。
陳理事是個禮數周全、正直嚴謹、做事麻利的人,很快就交待完了事情,之後便帶上幾個官差,親自領著城主和玉將軍,還有領完路遲遲不肯離開的大儺,一起向城主的庭院走去。
期間,陳理事頻頻打量玉將軍,玉將軍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這陳理事看起來尚不足五十歲,為何他看自己的目光,透著一種太爺爺的慈祥?
陳理事交待完所有事情準備離開,臨走前握住玉將軍的手,慈愛地拍打著他的手背,久久不忍放開,就好像玉將軍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孩。
玉將軍被這一番操作弄得暈頭暈腦,想抽回手又覺得不合適,亦不忍心,便隻能任由陳理事愛撫著。
陳理事用一種與年齡極其不符的蒼老聲調叮囑玉將軍,“記得回來啊。”
“哦,好。”玉將軍竟也聽話地應下了。
城主站在一旁,眼中也透著不解和吃驚。
隻有大儺,極其淡然地看著這一切,心下祈禱,但願他能回來。
大儺雖識天象,懂陰陽,眼可觀紅塵,心可至鬼域,自是能大致窺到一個人的命運走向,這玉將軍……大儺搖搖頭,唉,心智儘毀,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