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暮城煙雨!
禹雷兒看陳藍玉一臉“深謀遠慮”,想休假就明說嘛,繞這麼大個圈乾嘛?隻要不離開我沽美地界,不把我們一家三口撂這自己跑掉,什麼都好說。
“你有事?”
“嗯。”
禹雷兒耐著性子問,“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
“王爺,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交流過的挖心感受嗎?”
禹雷兒當然記得,想起早逝的王妃,他的整顆心就像被挖去喂狗一般空蕩,此時經陳藍玉一提醒,那種挖心喂狗的感覺再次湧來。
“你的意思是,你要回暮城去找那被挖去一大塊的心?”
陳藍玉糾正道,“是那被挖去一大塊的心,從暮城到沽美來找我了。”
禹雷兒看陳藍玉說完幸福又害羞地低下頭去,心下不禁百感交集,既對他的幸福感同身受,又為失去這個女婿而失落,更為青春憂心和難過,同時還因為他不離開沽美而歡躍……
最後禹雷兒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離開石頭小院的,又是怎樣回到自己的院子的,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禹雷兒走的時候,禹青春還賴在石頭小院裡跟溫小雲有說有笑,唉,她肯定是在強顏歡笑。
不管怎麼說,看到女兒比自己堅強,禹雷兒很欣慰。
禹青春都不用費心打聽,溫小雲就把他知道的信息加上他自己的觀點和盤托出。
溫小雲總結道,“藍玉哥哥是一路笑著回來的。”說完就跑回自己屋裡補覺去了。
……
禹青春一進院子就想去找陳藍玉,無奈自己的把拔搶先一頭紮進人家的書房裡,之後又賴著不走。
好不容易把失魂落魄的把拔盼走了,禹青春第一時間衝進書房去堵陳藍玉。
“看把你美的,人什麼時候到?”
陳藍玉在心裡推算著時間,嘴上也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快則五六天,慢則七八天吧。”
看禹青春並沒有走的意思,一雙眼睛似是粘在自己身上,“郡主還有事?”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想趁現在多看看你,回頭就不方便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了。”
一個困到靈魂深處,極力忍著哈欠的人有什麼好看的?
再不睡覺他就要昏在她麵前了,到時還得麻煩她把自己背回去。萬一她見色起意,趁自己睡著了圖謀不軌,萬一她得逞了呢……
太危險了。
陳藍玉越想越驚心,趕緊繞過禹青春走回自己的臥房。
自從上了戰場,折磨他多年的可怕夢魘竟然莫名地消失了。而他,也終於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沉沉地睡覺了。
在他將房門輕輕合上的那一刻,禹青春突然覺得心裡有點空,難過得想要落淚。
她知道果兒得了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來找他玩,說不定這會正在奔來的路上呢。這樣一想,她趕緊往弟弟的院子走去,今天不論如何都得把弟弟控製住。
……
為防睡倒覺,陳藍玉和溫小雲醒來時天色尚早。
禹果兒派了人守在門外,一是防止人馬吵鬨擾到藍玉哥哥,二是能及時探聽到他什麼時候醒來。
陳藍玉在院子裡晃悠,琢磨,乾等著太難熬了,做點什麼好呢?
他心裡剛剛有了主意,禹果兒便找上門來,二人可了勁地鬨了一番。
陳藍玉把禹果兒哄到書房去練字,讓溫小雲去找豬王豬後,再由它們帶到湖邊去找綠色的水草。
他囑咐道,“要頂著白色小花苞的,那樣看起來清涼。再抓幾條魚回來,大小不重要,關鍵是好看。”
溫小雲一想到能摸魚,高興得不得了,轉眼就不見了。
要摸幾條清涼的魚,采幾株好看的花,他記住了。
陳藍玉留在院子裡敲石頭。
他要敲出兩隻長條形的豬槽,當然,不是為了養豬。
暮城有用廢棄的石頭豬槽蓄水養花的習俗,在青灰色的石槽裡裝上晶瑩剔透的水,再養上綠盈盈的植物,植株上開著清麗喜人的小白花,便是暮城常見而西地難有的初夏景致。
他家、她家、阿秦家、冰清客棧,要麼院子裡,要麼開井裡,要麼屋簷下,常年擺著一兩隻這樣的豬槽,上麵鋪著浮萍啊,睡蓮啊,有時也養海菜花、衝天蓮花。
暮城的雨落下來,滴答,滴答……植物和水都活了,人心都陷到詩情裡了。
是的,出門不足半年,陳藍玉想家了。就算她不找來,他近日也有回去一趟的打算。
……
回到石頭小院的第二天,沈冰清從邊城客棧放出的信鴉便落在低矮於院牆上。
陳藍玉取下字條,看過之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信。
我知道了?
我去接你?
這些話好像都沒必要說,那就什麼都不說,把信鴉扣下,靜靜地等著。
他將一隻豬槽擺在天井中,另一隻放到屋簷下。
西地少雨,但灑過水的石頭小院,養上綠植的豬槽看起來都很清涼。
這樣,就算她來到異鄉,也有家的感覺了吧?
時間過得太慢,陳藍玉又瞄上了屋外的一塊大石頭,可以用來打一隻水缸!於是夥同溫小雲去搬石頭,二人使儘渾身解數,也不能將石頭挪動分毫。
搬不動石頭,陳藍玉便搬他自己。
他拿了一隻凳子,坐到石頭邊上敲打。
禹青春派出來打探情況的壯碩婢女,躲在一棵根本擋不住她的樹後麵準備偷看,聽見樹上有聲響,抬頭一看,樹上蹲著禹王爺派來的同樣沒藏好的異性同行,二人會心一笑,一起饒有興致地看陳藍玉敲石頭。
如此又過了三天。
陳藍玉派出去打探情況的人回來稟報,“有輕騎二人自暮城方向而來,此時已進沽美境內。”
陳藍玉似的沉浸在敲石頭中不能自拔,繼續奮戰那搬不走水缸半成品,頭也不抬地說道,“那還愣著乾什麼,趕緊去把信官迎過來啊!”
同樣的信息,禹雷兒和禹青春那邊也有人稟報了。
禹雷兒對稟報的人說,“都彆攔著,把人放進來。”
禹青春問,“就來了兩男的?”
“這兩人是隻吃不睡趕來報信的,大部隊在後麵,怎麼也要晚上兩天。”
……
當天傍晚,每人身上背著兩隻大包裹的信官來到石頭小院。
陳藍玉問,“都來了什麼人?”
“藍玉公子,我們此行一共二十二人,輕騎二十,外加一個自稱大嬸的姑娘和一個叫阿雨的姑娘。阿雨姑娘身邊還跟著一隻小花豹。”
大嬸?冰清來了?阿秦沒來?
“你們是怎麼穿過西境屏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