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任廣田還在地裡勞作,不到天黑是不可能回家的。
大房屋裡挺著大肚子的沈秋梅,瞧著都快要生了,本以為娘家母親過來問她情況的,卻不曾想沈母王氏一來見大女婿不在,便私下裡問女兒家裡還有多少存糧的事。
沈秋梅感覺到不可思議,她的手撫著小腹,看著母親,說道“這不是前幾日才讓我夫君給家裡送去了野雞肉和一袋糧食,母親怎麼就沒糧了?”
王氏聽了,解釋道“要不是你送了這些吃食過去,我們也不知道你這日子原來過得這麼好,我以為你們分家了,日子越過越差來著。”
“你也真是的,為什麼當初分家的時候,不讓你婆母把那五十畝地給分了。”
“對了,你婆母先前掌家,一兩銀子都沒有給你們分,去年任家老三打獵回來的皮子,還有那張虎皮呢,哪樣不值錢,都落你婆母手中去了,你怎麼這麼傻。”
“你跟著你爹識了那麼多的字,又會算數,怎麼沒有算算你婆母手中的銀錢,給你們建個新房子,把你們一個個安置出去,分了糧食,就把你的腦子給堵住了。”
“不是生你養你的婆母怎麼會心疼你,我是你親娘才會替你著想,你婆母手中必定有一大筆銀子沒有拿出來分,還有那後院沒有賣掉的母雞,天天下蛋吃,你們一個也吃不到。”
“細算起來,你們這一次分家,就是你公婆的一個陰謀,定是看到你懷孕了,以後花銷也大了,就把你們分出去,是真的自私自利的兩老的。”
“你丈夫說好聽點是憨厚,不好聽點就是個保不了本的老實人,你也不管一管。”
王氏一陣數落,看著大著肚子的女兒,心想著這肚裡的可是任家的長孫,這對公婆該對她女兒更看重才是,隻是這麼自私的老人,是顧不上這麼多的了。
王氏越說越來氣,見女兒不說話,又有些怒其不爭。
“你這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了,對了,你丈夫在村裡做木工活,總該賺了一筆吧,大概賺了多少錢呢?”
王氏緊緊地盯著女兒。
沈秋梅心頭不好受,生氣說道“他一個木匠能賺什麼錢,那些活做出去也沒有收到現錢,現在我家裡也過不下去啊,我把到嘴的吃食都送娘家了,娘一來就說我。”
王氏一聽,大女婿沒賺到錢,更是看不起這個女婿了。
“娘再不過來給你提個醒,你啥也不懂,還傻乎乎的,你公婆留下這麼多的財產,他們生的是三個兒子,不是就你丈夫一個獨子。”
“手指頭還有長有短呢,你公婆要偏心誰,看你怎麼管得了。”
王氏伸手點向女兒的額頭,沈秋梅立即避開,心頭很不舒服,從來就沒有想過公婆的財產留給誰,現在也不想。
“娘說這麼多,我知道為我好,但是公婆年紀也大了,我們三家這些年都是新成家生孩子的時候,多半是沒辦法拿錢孝順公婆了的。”
“所以這些田產和錢財留公婆手中又有什麼不行的,到時候兩人百年之後,我相信也是三家平分的。”
“真要是鬨得不可開交,一把米一尺布都得分得清清楚楚,不僅傷了感情,那公婆手中分文不落,做父母的得多寒心,難不成巴巴地看著三個兒子再來反哺?”
“娘你說的輕鬆,那娘會跟大哥分家麼?會給我們兩姐妹分點兒什麼?我們也是你的女兒。”
王氏看著榆木腦袋的女兒,真是氣死了,生氣說道“你大哥是獨子,家裡的都是他的,你們是嫁出去的女兒,哪有女兒回娘家分財產的,你這孩子說這話。”
“在你婆母麵前不見你這麼強勢,娘家的倒是記得清楚。”
母女兩人越說越生氣,王氏起身就說要回去了,外頭還有沈老頭也跟著來了的,這會兒聽到屋裡吵得不可開交,這會兒孩子他娘一出來就說要走,便是喝住母女兩人。
“過來看女兒的,還吵上了,女兒都要生了,你說她做什麼?”
沈望看了一眼王氏。
沈秋梅聽到父親的話總算好過些。
“爹,娘,在女兒家吃頓飯再走吧,總不能來了飯也不吃就走。”
兩老的聽了女兒的話,總算坐住了。
沈秋梅想到剛才母親說她丈夫一無是處,心頭不痛快,也沒有急著去地裡叫丈夫回來,心想著自己去三弟媳那兒借點兒肉做頓吃的,把爹娘送走就是。
沈秋梅說去山腳下的弟媳家裡借點肉過來,兩老的就更不想走了,上次那半隻野雞,不夠塞牙縫的。
沈秋梅挺著個大肚子走得有些吃力,爬到山腳下,就看到三弟媳在井邊洗衣,知道三弟和三弟媳最是愛乾淨,門口洗衣池也能泡澡,天天都要換洗衣裳,不像他們,四五天才洗個澡。
宋九還沒有看到人,就知道是誰來了,也知道大嫂來的目的,她拍了拍身邊蹲守的野狸子,野狸子這就跑後院去了,免得嚇著人。
宋九起身相迎。
沈秋梅麵上有些掛不住,知道三弟家裡有獵物,就巴巴地跑來借,先前那隻野兔子,但凡她不饞嘴,晾乾了也能留著以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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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是不是有事兒?”
宋九麵上含笑,沈秋梅看到她更是難以開這個口,畢竟借走一隻野雞,將來她怎麼還,還錢給三弟媳定是不要的,還肉,她丈夫又不會上山打獵,這不成了跑過來要吃的麼。
“倒也沒什麼事兒,三弟媳在洗衣呢,我就坐旁邊跟你叨會兒。”
沈秋梅在旁邊的小板凳上吃力的坐下。
宋九也沒有點破,接著坐下洗衣。
結果沈秋梅看到宋九拿澡豆洗衣裳,一臉的驚訝,“三弟媳,你竟然用澡豆洗衣裳,那得多費錢。”
其實澡豆沒有糧食貴,現在城裡物價最貴的隻有糧食,其他的都沒怎麼漲,漲了也沒有人買,甚至這種比較差一點兒的澡豆價格還便宜了一些。
宋九上次在雜貨店順手拿了一大塊,也不是每件衣裳都用澡豆洗,就是泡池子裡怎麼也洗不乾淨的才舍得用這個洗。
見三弟媳淡淡地一笑,也沒說什麼,沈秋梅知道自己多嘴了,現在各家過各家的日子,即使三弟媳用澡豆洗衣,那也是她在持家,自然有分寸的。
不過三弟媳還真的挺愛乾淨的,剛才一坐下她就聞到三弟媳身上有清淡的菊香,這種香氣她先前在婆母身上也聞到過,聽婆母說城裡有一種菊香味的澡豆,洗完澡後香噴噴的。
坐了半晌,沈秋梅弄是開不了口,心頭有些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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