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榮雪已經意識到眼前婦人的身份,她震驚的同時又充滿著疑惑不解,這個人就像在世間上消失了又複活了,陌生又熟悉。
榮雪想要靠近相認又生生控製住了腳步。
美婦回頭看向身後的下人,語氣冷淡地下令:“都退下吧,不必跟著我了。”
所有人退下了,其中唯有一位女子卻是沒有退下的,榮雪認出來了,此女她見過,就是那日在花樓裡,被二王子欺負的那位,還是她救下來的,也是那次她將二王子給閹了。
老婦看了眼固執的不願意退下去的隨侍,有些無奈,她沒有責備,歎道:“咱們這一趟進宮,大抵是出不去了,你若是想離開,可以跟我講,我來安排。”
漢人少女應聲跪下了,她匍匐於地,清悅的聲音說道:“小的在跟著主子時起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主子在哪兒,小的就在哪兒。”
老婦將她扶了起來,就在此時,老婦突然朝對麵看去,那一雙美眸似乎透過黑暗看到了榮雪。
榮雪嚇了一跳,連忙離開。
就在榮雪離開後,老婦開了口:“小夕,你可曾聞到香包的味道?”
被叫小夕的少女卻是搖頭。
然而老婦聞到了,她年輕時就是聞香的一把好手,經她手的香料都不知有多少,剛才榮雪腰間佩戴的香包,她聞到了。
就如上一次在花樓裡,老婦聞到那香包的味道是一樣的,而且她不隻在榮雪的身上聞到過,還有那些曾盯著花樓的影衛身上,也聞到過,所有的香料出自一人之手,味道是一樣的。
“她竟然也入了宮。”
老婦喃喃自語。
榮雪心頭忐忑的回到氈廬中,不敢再出去。
而戲台上,還不曾唱完戲,主座上的耶律英德因為老婦的離開而震怒,一把掀了桌子,嚇得在場的人都驚了一跳,鑼鼓聲和琴音也在此時乍停。
誰還有心情聽曲,國君都怒了呢,於是有內侍抬手,催著戲台上的人下去。
阿奇和公子楚相視一眼,此刻下去,與先前商量的時間對不上,那些影衛恐怕還沒有辦完事,一旦宴席結束了,他們就出不了宮了。
於是阿奇和公子楚很有默契的起了身。
戲班的醜角在見到阿奇的眼色後,悄無聲息的退下,但有一位醜角卻是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阿奇瞪了他好幾眼,他也不退下,那人正是葛圖。
前頭主座,在耶律英德下一席的位置,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個身影顫顫巍巍的起來,他朝主座上的國君跪下了。
“為兄懇請國君息怒。”
一句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拉了回來,到此刻滿場權貴才發現了角落裡坐著的那人,竟然是傳聞中被國君軟禁了起來的大王子耶律存明。
當年被立為太子的耶律存明,在奪嫡之戰中落敗,三兄弟中,一死一傷,唯有耶律英德上了位。
個個都以為這位大王子已經被國君悄悄處死,原來他還活著呢?國君還是念及手足情意的。
耶律英德朝跪著的兄長看來,許多往事浮現,他提起彎刀架到了耶律存明的脖子上,底下一片嘩然。
剛才還說國君念及手足情,這是要當眾殺了他麼?默默地坐在角落不好麼?非要出這個頭。
耶律存明看著眼前鋒利的刀鋒,沒有半分畏懼,反而抬頭看向國君,再次開口:“阿墨已死,四位長老已經不在,君王之情,軟禁著故人來解相思之情,屬實是自欺欺人。”
這番話就像一根刺刺破了所有的幻滅,耶律英德要氣瘋了,抬起手腕就朝跪著的耶律存明砍了過去。
在場眾人無不震驚,而戲台上扮著醜角的葛圖,手中表演的長槍應聲落地,在這靜謐的宴場尤其的突兀。
然而無人往戲台上看,而是一個個的盯著國君親手殺死自己的親兄長,那是骨肉相殘,是有違倫理,是殘殺。
彎刀在耶律存明的脖子上留下一道刀口,鮮血濺出,傷口卻並不深,很快彎刀落了地,國君踢了耶律存明一腳,帶著人轉身要走。
沒想此時戲台上,琵琶聲傳來,那是公子楚在千均一發之機彈動了弦。
阿奇緊緊地盯著前頭的國君,見琵琶聲留住了國君的腳步,他麵上一喜,於是配合著公子楚的琵琶聲,也順勢唱起了江南小調。
清悠的聲音傳來,國君回頭看,看到戲台上的三人,除了那個呆呆站著的葛圖,公子楚和阿奇已經又恢複了常態。
國君一步步朝往回走,隨後在主座上落了座。
耶律存明身邊的下人替他包紮著傷口,他雖然還跪在地上,看著溫馴無比,隻是眼簾下,目光微微一閃,也朝戲台上看去,這些漢人,是有些手段的,倒也可以拿來一用。
戲台上,葛圖對上耶律存明的目光,他慌亂的撿起長槍,心思一動,拿著長槍挽出一道道槍花,如同上戰場的將軍一般。
一唱一舞一彈琴,三人配合倒是絕了。
隻有跪著的耶律存明在看到那一道道槍花時,臉色大變,太過熟悉了,那是中原人使用的槍法,而這道槍法,整個寮國隻有兩個人熟悉,一個是他自己,還有一個,就是當年那個才七歲的孩子。
就是阿奇和公子楚留住了國君的腳步,給執行任務的影衛們抓住了時機。
那四名在眾宮衛中尋找的影衛終於在宮衛營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隻是影衛察覺宮衛營裡似乎不太對,太過安靜了。
外頭巡邏的宮衛不知有多少,為何此地隻有宮衛默一人。
影衛們見勢不對離開巡邏隊伍,而後隱身藏了起來。
許久沒有動靜的宮衛營裡,默站在門口,眼神有意無意的朝外望。
一名心腹宮衛快步而來,見到默朝他行禮。
“大人,那些漢人上了台少了四人,這四人眼下不知何處,宮裡尋了個遍,竟然沒有線索。”
默臉色不好看,他早就看出來了,那商隊裡帶著的打手個個身手不凡,果然不是普通人,也怪他對中原人沒有防備,皆以為中原的商隊打手都是如此厲害,卻不知另有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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