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仲父二字,寮國不少北部部族的大家主與中原甚少打交道,還沒有明白這兩字的意思,於是眾人在底下竊竊私語。
如諳蠻族和其他兩大部族的大家主,卻是很清楚仲父的份量,不過對於中原的稱呼,一臉的不屑。
唯有國君葛圖,他是在燕國長大的,他受中原文化熏陶,對“仲父”二字的意義深遠,何況他眼下恨不得殺了的正是古裡殷盛,結果卻還要他認賊做父,簡直是奇恥大辱。
坐在近處的石姑最是能感受到葛圖的心頭所想,以及他的滿腔憤怒。
尤其此刻,石姑看著葛圖在袖中握緊成拳的手,青筋暴起,身板更是挺得筆直僵硬,他模樣隨即時都有可能爆發出自己的怒火。
而隨著這個部族大家主的提議,其他的部族大家主也跟著煽風點火,嚷嚷了起來。
諳蠻白術和另外兩位大部族大家主,此刻卻沒有作聲,他們可以送國君回宮,但他們沒辦法替國宮打理朝政之事,何況各部族有各部族的規矩,於部族不利之事,他們是不願意出手的。
所以能不能震懾住這些人,耶律葛圖能不能順利回宮重掌政權,那隻能靠他自己了。
耶律葛圖被這些部族大家主逼急了,他突然哈哈大笑,他笑不及眼底,目光卻在場中巡視一圈,最後落到三大部族的大家主身上停下了。
烏蘭族大家主見勢不對,立即站出幫忙,怒斥道:“豈有此理,寮國豈能用中原的規矩,你們是將祖宗都給忘了麼——”
然而烏蘭族大家主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古裡殷盛手腕翻動,匕首脫手,眨眼的功夫匕首刺在烏蘭族大家主的臂膀之上,就這樣廢了烏蘭族大家主的左臂。
眾人驚了。
誰能知道古裡族裡除了大宗師古裡枯之外,還有大家主竟也有宗師之能。
坐在諳蠻白術身後的任明宇忍不住站了起來,目光緊緊地盯著古裡殷盛。
諳蠻白術的臉色陰沉,他連忙小聲製止:“無名,彆動。”
任明宇又坐了回去,倒是不知除了四大宗師之外,還有一位大宗師隱瞞在世人之外,難怪古裡殷盛敢如此囂張。
烏蘭族大家主的痛苦聲傳遍整個鬥馬場,好好的一個大家主,不過是替國君說了一句話就被古裡殷盛廢了左臂,這好可怕的宗師之力。
烏蘭族人亂成一團,連忙將自家大家主抬了下去,巫醫也趕緊跟著下去給大家主治傷。
石姑也是驚訝的,不過這都是寮國的國政,與她一個即將離開的人沒有什麼關係了。
隻是她身邊坐著的耶律葛圖,石姑明顯的感覺到他全身發抖,不怕是不可能的,剛才古裡殷盛那柄匕首若是刺向他,他身邊連個大宗師都沒有,豈不是死路一條。
在場的除了任明宇,還有兩位宗師,其中一位古裡枯正是古裡族人,另一位大宗師見諳蠻府漢人宗師沒有動靜,他也不便出列,此事便僵持住了。
無人敢替烏蘭府出頭。
所以耶律葛圖隻能被迫認下這位“仲父”?
古裡殷盛已經權傾朝野,這個時候再成了國君的仲父,豈不是可以為所欲為了。
石姑朝葛圖看去一眼,就見他也看向她,眼神裡有絕望和死氣,他泄了氣,身邊連個可靠的人都沒有,這樣的國君做得真是窩囊。
場地裡安靜得落針可聞,無人出聲,卻又帶著窒息的壓迫感。
此時一個小身板突然擠出人群,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正是小家夥哲哥兒。
石姑看到孩子時嚇了一跳,就聽到哲哥兒響亮的聲音說道:“大宗師之力也不過如此,借著大宗師之力壓迫他人也不過是世俗中人,這與街頭的痞子欺負良家婦人沒有什麼分彆,唉,真是我高看了上京城的大宗師。”
哲哥兒稚嫩的聲音帶著挑釁,再加上他穿著漢人服,長著一張漢人臉,此時在寮國人麵前,瞧著就像是被燕國人嘲笑了。
小小年紀膽子不小,更是敢公然挑戰大宗師的威嚴。
很快古裡族中大宗師古裡枯跳了出來。
古裡枯瞧著年紀不大,二十上下,長得有些稚嫩,這樣的人物,如此年輕就成了四大宗師之首,著實有些令人不敢相信。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古裡枯年紀雖小,卻有一個鼎鼎有名的師父,若是賢王還記得當年之事,定會知道當年四大老宗師中的古裡齊。
雖說當年的古裡齊老宗師排行第三,但他底下的繼承人古裡酒便曾參加六年前平江府一戰,是新四大宗師之首。
而如今的古裡枯,他的父親是古裡酒,師父是老宗師古裡齊,他又天賦異稟的學到了老宗師的絕學,所以年紀輕輕成了四大宗師之首,也是眾人所佩服的。
哲哥兒一出來結果挑戰的是上京城排行第一的大宗師古裡枯,在場的人直搖頭,跑出來個送死的孩子,看來國君身邊是真的沒有人了。
就在大家都不看好的時候,哲哥兒不但沒有畏怯,還大放厥詞要挑戰古裡枯,並說若是他贏了,古裡族就滾回封地去,不得留在上京城。
如此囂張的話語,簡直把古裡殷盛給氣笑了,要不是當著這麼多的人麵,他不能以老欺小,不然他一個手指頭就將這小孩子給弄死了。
古裡殷盛掀眸看向主座上的耶律葛圖,一副這就是你留下的後手,就這麼一個小孩子,真是不成事。
耶律葛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他不知這是否是賢王妃的安排,他忍不住看向石姑。
石姑比他還要焦急,她家哲哥兒功夫雖好,可他也隻是一個孩子,沒有二板在,他要怎麼應付一位大宗師。
然而石姑表麵上還得穩住了,她想起剛才哲哥兒給她遞的紙條,或許這就是一個契機。
與大宗師對戰是假,逃命是真。
石姑很快想到哲哥兒的輕功,這孩子彆的功夫不說,就輕功最是拿得出手,她家二板也未必能追得上他。
果然很快石姑收到了哲哥兒投來的目光,母子二人心意相通。
耶律葛圖從石姑的臉色上看不出什麼,不得不小聲問道:“夫人可有把握?”
石姑哪有把握,她可不想再卷入這寮國國政的是非中。
於是石姑抬頭看向葛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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