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7日11點45分。
從黎明前的黑夜到現在已過去了六個小時。
掛掉楚雲天的電話之後,李良轉身走向了城區,他準備親自去給調查局愚蠢的行為畫上句號。
既然說了不聽。
那就彆怪自己不留情麵了。
行政大街位於市中心偏北的方向,整整一條街的建築大多都屬於本市的職能機構,由於調查局乃是機密部門,性質特殊,因此並不會大大方方的把自己暴露於民眾眼中。
環境保護部門,食物與藥品監管部門,勞動部門,公安部門,各個部門都有屬於自己的辦事處,唯獨找不到異常調查部門的辦事網點,李良來到行政大街時,他沿街走過,一時間竟然連調查局的大門都進不去。
既然不知道調查局的辦事網點又何談登門。
李良分彆找上幾個職權部門的接待中心,詢問調查局的辦事網點所在地,然而得到的全都是統一回答: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這些人對李良的到來並不排斥,也沒有對李良惡言相向,即使李良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他們也沒有因為他年紀小就驅趕他,但是李良卻從這些人的態度中,察覺到了他們事不關己的冷漠,以及來自骨子裡的蔑視。
李良就這樣被晾在了一旁。
隻要他不鬨騰,他愛待多久也沒人管他。
由於某些專家對多眼巨人細胞瘋狂的研究,楚雲天每每在午夜夢回時,都要承受著淩遲般的痛苦,他的善良與忍耐李良全都看在了眼裡,而陌生人的冷漠與無視也被李良記在了心中。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這就是李良在這裡最直觀的感受。
當顏正有求於自己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的入侵李良的生活,暗中監視自己,當李良和他的理念產生了分歧,他就帶上他的資料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中午十二點二十分。
李良坐在接待室的長椅上。
他看著各個部門的職員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下班休息,或是去食堂吃飯。
大家有說有笑的從李良麵前路過,有的在聊昨日聽聞的八卦,有的在討論最近工作上遇到的問題,沒有人在乎長椅邊是否有個小孩需要幫助,畢竟,照顧孩子又不是他們的工作。
李良拿出了小靈通。
他看著電話本上記錄的一個個號碼。
白穎琦,白翠榮,譚悅,朱軍強,叱乾風揚,盧英……許多個名字代表著青陽市各個領域的巔峰,但是李良此行到來,隻代表了他自身的行為,原本他不想跟這些人牽扯太深,但是現在看來,隻憑他自己怕是連調查局的大門都找不到了。
李良最終決定給朱軍強打過去了電話。
“喂?”
“哎呀,是老弟呀。”
“有正事跟你講,朱總。”李良沒有接朱軍強自來熟的話茬,隻聽他沉聲道:“青陽最近可能會出點亂子,這兩天你彆在外麵亂晃,見勢頭不對,就趕緊帶上家人朋友離開青陽躲一躲。”
李良沒有委托朱軍強替他出麵。
隨後他又撥通了一個號碼。
“叱乾風揚?”
“您好,請問您……哎不好意思,差點沒認出來你的號碼,有什麼事嗎小李師傅,我這會兒在開會。”
“青陽市可能要出亂子了,如果可以,最好找個借口出差帶上家人去外地躲一段時間。”
在叱乾風揚驚詫的疑問聲中李良掛斷了電話,完後他又給盧英撥了過去。
“盧廳長?”
“哦,是小良子啊,怎麼啦,突然想起聯係伯伯?”
“雖然你不一定會聽我勸離開青陽,但是接下來這幾天咱們青陽可能會出事,能遠離市區儘量遠離。”
“什麼意思?難道又要地震了?”
“比地震更麻煩。”
這三個人即使不能直接乾預調查局的決策,但以他們的財富、地位、權力,如果隻是想把李良送到調查局大門外,並不算什麼難事,然而李良並不打算向他們求助。
朱軍強總是找各種借口來李家送禮,逢年過節更是從未錯過,可以說家裡六成以上的財富都是朱軍強帶來的,而叱乾風揚以通訊運營商總經理的身份對李家格外關照,不僅使用特權一直在暗中為李家提供各種通訊方麵的便利,偶爾還會派人登門回訪,至於盧英,雖然他沒有為李良做過什麼,但他通過自身人脈關係叫來了李雙陽單位裡頂頭的廠長,當著廠長的麵宣布李雙陽是他兄弟,有了盧英的暗中照拂,酒鋼廠廠長從此對李雙陽刮目相看,恨不得跟李雙陽燒黃紙拜把子,從此李雙陽事業蒸蒸日上。
儘管李良並不需要他們給的好處,但是人情就是人情。
當危險將要到來時,李良不會忘了這些人曾對他家裡的付出。
既然陌生人向他冷漠以對,那麼李良便放棄了再去通過這些陌生人尋找調查局,他首先通知了三個經常照顧家裡的朋友,隨後立刻開始聯係母親上班的青陽中學,可能是中午休息的緣故,辦公室裡的電話沒人接。
李良又給父親上班的工廠打了過去,結果電話又沒打通,沉思了一會兒,於是他給家裡打了過去,接電話的是蘇琴,原來蘇琴已經回家吃飯了,不放心之下,李良立刻動身往家裡趕去。
楚雲天說是在夢裡乾了什麼可怕的事。
夢裡具體乾了什麼,楚雲天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是李良根據自己的經驗來判斷,接下來就算不管遇到什麼離譜的災難都不足為奇,因為人在強烈的疼痛刺激下,會於極端痛苦中向施暴者發出歇斯底裡的詛咒。
例如“去死”就是最簡潔的詛咒,但是去死的方式可以千奇百怪。
到底是搓個炸彈弄死施暴者,還是直接通靈出來恒星之火讓所有人同歸於儘,哪怕楚雲天無意中召喚來一顆彗星把這顆星球砸個稀巴爛,李良都不意外,從楚雲天昨晚做噩夢時的爆發到現在為止,時間已經過去了數個小時,大街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因此可以判斷出來,他對施暴者的詛咒應該不是什麼即時類效應。
就算楚雲天召喚來了彗星,彗星這會兒應該也還在趕來的路上。
隻要不是即時類同歸於儘的詛咒李良就有辦法挽救。
“雲天自己會去盯著家裡人。”
“現在就剩下我爸暫時聯係不上了……”
等到李良回家時已經一點多了,他進門的時候,蘇琴正要換鞋出門回學校上班,他不容拒絕的拉住了蘇琴:“我有事跟你說。”
“啊?現在?”蘇琴抬手看了看腕表的時間:“馬上要到點了,有啥事你趕緊說,我可不敢遲到。”
父親在郊外工廠聯係不上,母親急著去學校上班,爺爺奶奶都在家裡,這些直係親屬每一個都有著屬於他們自己的生活,李良目前還不知道楚雲天會搞出什麼樣的災難,也不清楚災難的性質和範圍,在這未知陰霾的籠罩下,他沒法立刻把這些直係親屬聚集起來,即使李良想要保護身邊的人,也很難馬上做到。
如果那些蠢人不去作死李良也不至於如此。
然而萬事沒有如果。
“那行。”
李良鬆開了蘇琴的手腕:“正好到上學的時間了,我跟你一起,咱們邊走邊說。”
這時張愛玲端著專門給孫兒留下的飯菜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等她放下碗筷才發現李良已經出門了,而在另一邊,李良陪著母親出門以後,他暗中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默不作聲跟在母親身後,以防會出現什麼突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