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是現成的;香燭與材料,是現成的;就連祈禱對象,都是現成的。道格拉斯蹲下去,捧起“蠕動的饑餓”,和這隻人皮手套有商有量地認真叨叨起來:“兄弟,我求你一個事兒……你看我都帶你來見你的主了,從此之後你每天至少能在主的神像前祈禱一次,我還幫你布置祭壇,讓你和你的主,呃,親密交流。你就幫我一件事,幫我向‘真實造物主’祈禱擁有反占卜的能力,越強越好……”說完,他深情款款地凝視著薄薄的黑色手套,感受著它在掌心的輕微震顫——用得久了,這隻手套的心思還是很好懂的。它似乎已經認同了道格拉斯“先生”的身份,或者說,它隻是單純地渴望再一次聽到主的聲音,至於主是否會為它帶來恩賜庇佑——難道這世界上還有比匍匐在主的腳邊、傾聽主的恩典更榮耀的恩賜嗎真正的神使才不會思考這些問題!主給的就是最好的!虔誠,要虔誠!莫名其妙被封印物教訓了一頓的道格拉斯:“……”他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和狂信徒沒有半點共同語言,忍住了把手套摜在地上的衝動,將其輕放於祭壇前那根代表祈禱者的蠟燭之後,隨即摸出腰間的儀式銀匕,任憑靈性從金屬尖端噴薄而出,圍繞祭壇構築起了“靈性之牆”,並搓動手指將所有蠟燭點燃,用戲法的手段將精油向著三根蠟燭上滴了幾滴。待營造出了神秘學上完全潔淨的儀式場地,趕在“蠕動的饑餓”念誦禱詞前,道格拉斯屏住呼吸,借助“穿牆”的能力,不破壞儀式環境地穿過“靈性之牆”,來到了外界。對於單純的序列九“學徒”來說,這種操作嘗試十次,失敗十次都是正常的。但是對於服下雙份魔藥且完全消化過一次的“戲法大師”,穿越“靈性之牆”僅僅是有些難度,還算不上阻礙。事實上,道格拉斯隱隱覺得再次晉升後,“穿牆”這個基礎核心的能力也將得到一次提升與深化。當然,具體能達到什麼水準,還得等晉升之後親自嘗試才能知道。眼看著儀式場地內部蠟燭的光芒霍然變亮,那穿透力極強的囈語隔著靈性之牆都能炸響於耳畔,道格拉斯急忙雙手安慰性地捂住了耳朵,一邊後退到房間邊緣擺弄鏡子的阿蒙身邊,一邊後知後覺地擦拭耳孔中凝固的血跡。阿蒙似乎剛和鏡子中的烏洛琉斯說了些什麼。祂們聊得似乎不怎麼愉快,因為阿蒙正用手掌卡著鏡麵邊緣對稱的裝飾花紋,讓這麵梳妝鏡在雙手之間飛快翻轉,鏡麵反射出的光斑在地麵與穹頂間躍動不停。這樣真的不會把烏洛琉斯大人轉暈嗎……道格拉斯飛快瞄了一眼鏡子,沒想到鏡中的天使突兀地開了口:“‘唯有主是包括一切,又住在各人之內’……“所以,不是主的羔羊,而是主的一部分。”祂十分認真地說。道格拉斯想了想,試探性地說道:“每個人,都擁有神性”這是極光會核心的教義之一。他們認為人人皆有神性,隻要承受住考驗和磨難,就能積攢神性,最終成為天使。成為了非凡者、係統學習過神秘學知識後,道格拉斯覺得這像是對序列途徑和魔藥晉升的一種概括性描述。信仰真實造物主的極光會和鐵血十字會,不論是行為還是教義似乎都在某種程度上宣揚著非凡世界的存在,這點與主張非凡隱匿的正神教會完全相反。“嗯。”命運天使輕輕回應。“每個人……”道格拉斯重複了一遍字眼,聯想起了這個世界的創世神話,忍不住低聲嘟噥道,“造物主從混沌中醒來,打破幽暗,製造了第一縷光,自己則徹底融入宇宙,化身為萬物……極光會的創世神話,也是這個版本嗎”鏡麵後沉默了片刻:“不。不是神話。”“主自混沌中醒來。”烏洛琉斯低聲呢喃,將自己漫長生命裡最初的那段短暫而無法忘卻的經曆轉化為詞語流淌而出,“祂環顧黑暗,說‘要有光’,世界便有了光。“主驅逐遍布大地的硫磺與毒火,囚禁惡魔於深淵;主殺死用人骨築巢的野獸,剝奪魔狼的尖牙利爪。“主平息狂暴的浪潮,撫平暴虐的電光,海洋便成為船隻的樂港;“主撕碎巨龍的雙翼,擊碎遮蔽天際的噩夢,將陽光與真實還予人類;“主終結巨人暴虐的統治,埋葬禁錮亡靈的不死鳥,因此自由取代了奴役,生命的終點不再是冥河,而是主的天國。“主回收所有權柄,統一大地、天空和海洋,並親手締造了——隻屬於人類的,光輝的,永恒的,第三紀元。”道格拉斯聽得幾近入神。烏洛琉斯的講述再一次刷新了他的神秘學認知。迄今為止,世俗中曆史學及考古學最多隻能追訴至第四紀元幾位君王和他們王朝的名稱,但始終缺乏一手史料支撐。而幾大正神教會公開的對曆史的態度僅僅止於模糊描述,還不如羅塞爾日記裡記錄的多。就算是擁有漫長生命的血族,也隻是強調下自身血脈能夠溯源至第二紀元的血族始祖和曆久彌堅的貴族身份,沒有涉及過深。當然,這也和道格拉斯自己在教會內權限不夠,沒有接觸過真正機密的文件有關。但是在創世神話方麵,各大教會卻相當統一地宣稱,造物主化身萬物後,從祂的精神中誕生了風暴之主、永恒烈陽、智慧之神,祂的智慧中誕生了人類,這就是第一紀元,混沌紀元。黑夜女神、戰神與大地母神則自第二紀登場,與上述三神共同庇佑和幫助人類度過了“大災變”,也就是俗稱的第三紀,“災變紀元”。對於第三紀,正神教會與烏洛琉斯的形容詞完全相反。“大災變”究竟是指什麼究竟哪方是真,哪方是假這個世界的曆史真是被迷霧層層籠罩啊……習慣性地,道格拉斯在自己腦海裡假設烏洛琉斯的話語全部為真,那麼從第一紀到第三紀,真實造物主掃除世界上其他非凡生物,建立了絕對的統治,當時祂的權柄是齊全的,現在卻變得殘缺——缺的正是號稱誕生於第一紀元的風暴、烈陽、智慧三神所代表的權柄。而第三紀之後,便是被某些文獻稱作“眾神紀元”的第四紀,這在羅塞爾日記中也有一定印證。從一神,到眾神;從完整,到殘缺……道格拉斯莫名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感到理智在拒絕自己繼續思考。或許他更該操心的是,真實造物主想要掠奪的權柄之一,正在魯恩正神,“風暴之主”手中。總不能發展成我打風暴教會吧打不過,根本打不過啊!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瞄了一眼阿蒙,發現後者雖然仍然擺弄著鏡子,那透過水晶鏡片的視線卻直直向前像是落在了虛空中的某處。祂瘦削的臉龐上沒有一點表情,仿佛自身也成為了一座雕刻精致的神像。見狀,道格拉斯一下子把想說的話想問的問題咽了下去,沒有對烏洛琉斯的講述作出回應。鏡中天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祂似乎已經很習慣沒有人回應的情況。偌大的空間變得安靜——好吧,來自真實造物主的莫名囈語還在腦海中若有若無地環繞著。祂似乎在使用某種很古老的語言,而且語速飛快,而道格拉斯完全沒有費神去分辨囈語的,隻是感歎了一句極光會成員的神秘學語言基礎未免太過紮實。如果真實造物主的神諭一直是這個堪比英語聽力又模糊又飛速的水準,他都要懷疑真實造物主其實意圖是好的,隻是極光會理解壞了。就在他出神時,祭台當中憑空卷起一陣颶風,蠟燭霎時熄滅,靈性之牆轟然粉碎,無數靈性光四散消弭。道格拉斯條件反射地抬起胳膊擋住身前,但狂風分散開來後很快就失去了威力,隻是吹亂了他的額發。他再次看了下阿蒙,見後者沒有阻止的意思,便一步一緩地挪上前,撿起了“蠕動的饑餓”。將手套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沒看出有什麼變化,道格拉斯大著膽子將它套上,蔓延靈性後終於發現了不同。他頗為震驚地舉起手,轉頭看向阿蒙,“呃”了一聲:“‘蠕動的饑餓’……它,好像,死了”說一件封印物死了,聽起來有些滑稽。但“蠕動的饑餓”是個活著的封印物,它有自己的喜惡和習慣,雖然智商極近於無,但說它是活著的絕對沒問題。現在,道格拉斯卻無法感知到“蠕動的饑餓”的想法和情緒波動,蔓延過去的靈性仿佛觸及到一堵冰冷牆壁,沒有任何反饋。於此同時,“蠕動的饑餓”自身掌握血肉方麵的能力似乎得到了巨大提升,多了幾個能力。“神使回歸了主的神國。”回答他的不是阿蒙而是烏洛琉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道格拉斯從祂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欣慰。那不還是死了……話說這手套還真是先生啊出於對他人信仰和一位天使的尊重,他當即放棄了這個話題,變得苦惱起來。本來還想借著“蠕動的饑餓”和極光會狂信徒們交流來著,畢竟手套的囈語聽了不會死,真實造物主的聽了真的會死。缺少了這個中介,他很可能會和極光會成員們產生信息差——極光會的架構扁平到幾乎不存在,人人都能和談,堪稱一款異世界直聘。這個時候,道格拉斯不得不感謝起遠在天邊的梅迪奇大人。祂要求把貝克蘭德分部的大部分成員送到弗薩克。人員減少後,管理難度多少會下降一些,大概。恰好這時,阿芙拉.迪茲婭帶著厚厚的幾本書冊回到了大廳,並習慣性地想要麵對一位有天使引導的神使行跪禮,但想起道格拉斯的要求,她動作頓了頓,改為抬手在胸前劃十字禮致意。“辛苦了。”雙手從她手中接過書冊,道格拉斯邊飛快翻閱著這些記錄了貝克蘭德分部所有財富和資產的書冊,邊問道:“現在分部的……信徒數量有多少非凡者的數量呢”“有資格聆聽主的恩典的成員有十三位。”阿芙拉低垂著頭,說出了個不太吉利的數字,“他們將按時趕到,麵見神使您。普通信眾中包括了少數落魄貴族,部分商人和冒險家,其餘……”隻有十三位非凡者先生失蹤後,貝克蘭德分部的編製似乎沒有被重建啊,這個數量對於貝克蘭德來說太少太少了,明明是個重要城市……從阿芙拉處了解了部分信息的道格拉斯一邊在心裡嘀咕,一邊和對方一起從倉庫中提取了某件封印物。極光會稱之為“追逐命運者”,這是他們從衰落的亞伯拉罕家族掠奪而來的封印物。它的外形是一盒十支,用人類指骨做成的飛鏢,一端被打磨出鋒利尖刺,另一段本該點綴有羽尾保持平衡的地方卻是由血肉連接的眼球。這件封印物的保存和使用條件不算太困難,隻是奇怪——它需要一個人在附近念誦或演出富有戲劇性和宿命感的故事,劇本、小說、詩歌,任何體裁都可以。“追逐命運者”並不挑剔,能接受反複聽同樣的故事,順手從亞伯拉罕家族搶了一堆古代話本的極光會得以順利保管這件封印物至今。如果超過十分鐘沒聽到符合條件的故事,它的活性會一點點增加,直到能夠“閃現”,十支飛鏢會各自選擇附近活著的順眼的生物,被它紮中的生物會陷入一種狂熱的讒妄中,聚集起來親自為它演出符合它審美的戲劇。根據極光會整理的資料,它編纂的戲劇缺乏原創性,似乎是從聽過的那些故事裡東拚西湊來的,隻有強烈到引人不適的宿命感被很好保留下來。同時,長時間為它念誦故事的人,無論他們之前喜不喜歡自己念的東西,現在都已經是狂熱的宿命論支持者,堅信自己呱呱落地時某種不引人注目的征兆早已預示了自己這輩子會在一間裝飾得像戲劇場景般的房間裡,為這盒飛鏢念故事聽。“追逐命運者”有三種主要能力:一是正常尖端向前投出飛鏢,令其紮在地圖或圖片、照片上,投擲者即可被無形的手掌拖進靈界,拖到飛鏢紮中的地方。這種能力有時會失效,投擲後隻會發生劇烈閃光、小型煙火、袖珍雷擊等傷害不大的戲法。如果成功了,其粗暴的“傳送”方式會讓投擲者百分百地患上“靈界眩暈症”,在接下來三個小時中獲得靈性透支、幻聽幻覺、肢體抽搐等負麵狀態。較高的序列和較強的投擲飛鏢水平可以減輕症狀。在選擇地圖時,最好選擇大比例尺高精度的,圖片和照片則要求和現實中存在的那個地方完全相似。不然輕則軀體變成幾塊落在不同地方,重則永遠迷失於靈界。二是向生物投擲飛鏢,序列四以下的被紮中者要麼轉化為“追逐命運者”的簇擁為它演出戲劇,要麼直接失控死亡;序列四以上也會遭到精神上的重創,加重失控的概率。三是挖下自己的眼睛戳在飛鏢後端,將飛鏢上的眼球塞進自己眼眶,據說能夠看到世界的真實和每個人命中注定的軌跡。根據亞伯拉罕家族的記載,這種用法除了極大增長失控風險、增加“追逐命運者”的活性外,還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使用者的信仰。“秘祈人”們不害怕瘋狂,但絕不會背叛真實造物主,是以極光會內部直接禁止了第三種使用方式。由於具備活著的特性,這件封印物會時不時對使用者表現出不友好的一麵,比如故意飛歪,把人送到錯誤的地方,或者趁人不注意,偷偷紮你一下。對此,極光會直接沿用了亞伯拉罕家族的應對措施:使用前請高序列在場壓製或穿戴無法被尖端紮穿的金屬護具,並將投擲距離縮短到貼著臉投。從表現上來看,“追逐命運者”是罕見的混合途徑封印物,放在教會應該能評上2級。道格拉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類型的,仗著有天使在場,他打開盒蓋和十隻手指上各種顏色的眼球對視了片刻,感覺有被惡心到。“它,呃,她生前就是混合途徑的非凡者嗎”他忍不住偷偷地、小聲地問阿蒙。不知為何,亞伯拉罕家族的記錄中描述“追逐命運者”的代詞全都是女性代詞,因此他也使用了“她”來指代。順手把鏡子丟還給道格拉斯的阿蒙趁著前者手忙腳亂,將那盒飛鏢拿到手裡,很有興致地說道:“不,她生前是亞伯拉罕家族裡普通的‘旅行家’。說起來,你的血脈和特性都與亞伯拉罕家族無關,沒經曆過‘滿月詛咒’啊……”“‘滿月詛咒’”“亞伯拉罕家族的先祖遭到了汙染,被囚禁於黑夜與風暴的深處,在滿月時,祂會遵循血脈、途徑的聯係與後裔或相關者對話。”阿蒙拿起指骨飛鏢舉到眼前,和那枚眼球對視著,“可惜的是,祂瘋了。所有聽到祂聲音的低序列都會失控,高序列也會染上瘋狂和汙染,不知不覺中死亡。嗬嗬,這就是為什麼亞伯拉罕家族會那麼快地衰落。“對了,羅塞爾.古斯塔夫的日記中也提到過祂,祂通常被稱為,‘門’。”門道格拉斯很快回憶起相關的,羅塞爾曾經通過一場出現失誤的儀式意外聯係上了困於風暴之中、迷失於黑暗的可憐家夥,後者自稱“門先生”,試圖誘惑羅塞爾幫助祂重返現實世界。羅塞爾當然沒有應許,反而借著機會,從“門先生”那裡得到了許多第四紀的曆史和神秘學知識,這也是道格拉斯目前對第四紀所有了解的由來。原來“門先生”是亞伯拉罕家族的先祖……道格拉斯有所猜測地看向“追逐命運者”:“她是被‘門先生’汙染而死的”阿蒙輕輕搖頭:“不,她隻是在嘗試接近、解放祂時,做了錯誤的決定。她決定向未知的,掌管宿命的神明祈求,讓先祖回歸現實。沒有神明庇佑的亞伯拉罕家族發現端倪後,隻能選擇將她擊殺,殘存的特性和汙染最終形成了封印物。“不過,她的願望最終還是實現了。”殘留的特性和汙染特性肯定是指“旅行家”,代表了穿越靈界方麵的能力。汙染指的就是看見命運方麵的能力我還以為這是屬於烏洛琉斯大人那條途徑能力的表現……說起來,阿蒙對亞伯拉罕家族的事情很熟悉啊,難道是因為兩家都是第四紀大貴族,私交很好有聯姻關係但是極光會搶劫亞伯拉罕家族時,祂應該沒有插手,否則“追逐命運者”不會在這裡……道格拉斯一邊腹誹,一邊克製不住好奇心地問道:“她的願望實現了,也就是說,‘門先生’已經回歸現實,亞伯拉罕家族又將重新成為天使家族”阿蒙手中的指骨飛鏢輕顫了一下,末端淡藍色眼球骨碌碌轉動著。祂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將飛鏢放回盒子中:“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將這件封印物還給亞伯拉罕家族,他們會告訴你答案。”等等,能不能不在烏洛琉斯大人麵前討論這種監守自盜的事情……我又不是“偷盜者”途徑……這到底算是倒賣物資還是物歸原主……道格拉斯目光漂移,胡亂應了一聲。在和阿蒙談話期間,包括阿芙拉在內的十三位非凡者已經到齊,他們進門都先向神像祈禱了一番,才聚集到道格拉斯處。其中序列九六位,序列八四位,序列七三位,途徑除了“秘祈人”外還包括“怪物”,和一個孤零零不知為何會出現在極光會的“收屍人”途徑,居然和阿芙拉一樣達到了序列七。但一想到自己這個“學徒”途徑也要加入,還當著神使,道格拉斯就坦然了。極光會慣常的打扮十分陰沉,所以現在他的麵前戳著一群黑長袍大兜帽的可疑分子,十幾雙被隱藏在暗中反射微光的眼睛深沉凝視著他。道格拉斯本能地想要後退。他不喜歡被人注視,不喜歡站在台前,不喜歡和狂信徒打交道。一手抱著鏡子,一手飛快又潦草地在胸口劃了個十字禮,道格拉斯打量著麵前的人們,隨手指了一個問道:“你願意為主獻出什麼”“我的生命、我的鮮血、我的靈魂、我的一切!”那名信徒挺起胸膛,帶著狂熱神情毫無猶豫地回答。道格拉斯點點頭,隨即又指了一個:“你為主獻出過什麼”“大人,”這位比較有禮貌,垂下頭恭敬道,“我為主獻上了我的家族,獻上了我所有的財產,以供養貧窮的弟兄們。”“你為什麼追隨主”道格拉斯不做評價,越過他繼續追問下一人。這個看起來有些學者氣質的家夥顯然是走入歧途的曆史愛好者:“主為我們帶來真實!那些篡奪主榮光與權柄的偽神不敢讓世人知道的,主叫我們看見!主叫我們不受蒙蔽,叫我們擺脫魔鬼的蠱惑!”“……”如此這般,道格拉斯在人群中轉了一圈,挨個問著類似的問題,得到了或慷慨或激昂或狂熱或苦痛的回答。最後一個被問到的是阿芙拉.迪茲婭,這位年輕而貌美的女士抬起淡紫色雙眼和道格拉斯對視,輕聲說道:“我聽到主的聲音……主說,祂會背負所有生靈的罪孽,不會忘記。那肯定很沉很重,很痛苦,很難過,所以,我想要幫助主……”道格拉斯深深看了她一眼,將手搭在阿芙拉肩上,帶著她回到了台前,讓她站在自己身後。然後,他看著剩餘的十二人露出冷笑,乾脆利落道:“你們,不夠虔誠。”........007...23.(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