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擺了擺手,沒再多說什麼。
車子緩緩啟動,走出了大概幾米遠,就在這時,兩百塊錢從車窗內飄了進來。
他下意識的踩了腳刹車,可後視鏡內隻能看見那孝衣女子匆匆離開的背影。他歎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離開了。
陳歡打開鐵皮包裹的屋門,走進房內。
這是她跟母親這兩年的家。
房子不大,隻有一室一廳,牆麵的白漆是新刷過的,但地麵上的花色大理石地板已經很老了,遍布劃痕,哪怕是拖的一塵不染也是灰突突的。
屋內家具老舊,但擦拭的很乾淨,沙發與電視上蓋著老式的碎花布料。
一切都很熟悉,很溫馨,但屋內從此不會再有那個溫和的聲音招呼她換鞋了。
陳歡看著屋內熟悉的陳設,眼淚瞬間從眼眶奔湧而出。
她將母親的骨灰放在沙發上,雙手胡亂的抹著眼淚,隻是無論怎麼擦都擦不乾淨,剛剛將臉上的淚水抹乾,又有新的淚水湧出。
她賭氣似的擦拭,越來越快,卻還是無濟於事,反倒臉上眼淚鼻涕混合,一片狼藉。
她的情緒終於崩潰,雙手捂著臉,蹲在地上,低聲抽泣。
她沒有嚎啕大哭,因為在昨晚就已經把嗓子哭啞了,甚至在見到母親屍體時幾度暈厥。
不知過了多久,陳歡情緒平靜了些,試圖起身,隻是她的腿已經麻了,隻能支撐著沙發一點點挪動。
挪到臥室,陳歡拉出一隻行李箱,將櫃子裡母親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折疊整齊,裝進行李箱。
母親的衣服不多,大多款式老舊,其中有一小部分衣服單獨掛在一起,衣服嶄新,甚至有的吊牌都沒有摘。
這是她這兩年買給母親的,母親舍不得穿,始終掛在櫃子裡,與她那些老舊的衣服形成鮮明的對比。
陳歡眼淚又控製不住的流出,她這次沒有擦拭,任由眼淚大顆大顆的滴在衣服上,她神態認真的將一件件新衣同樣裝進箱子。
將所有的衣服鞋子裝完,卻隻是堪堪裝滿這個26寸的行李箱。
將箱子整理好,她拉著箱子與沙發上的背包,下樓,直奔火車站。
她們在哈市沒有屬於自己的家,包括剛剛那棟老舊的樓房也是租的,如今母親離開了,她在這座城市沒有了牽掛。
她從此也再無家可回。
她手裡的錢不足以在哈市給母親買塊墓地,所以她想帶母親落葉歸根。
她母親的故鄉,是一個離哈市隻有一百多公裡的小城的下麵村鎮。
高鐵三十分鐘便到小縣城,她從哈市到麵前的小村莊一共用了一個多小時。
可就這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在母親生病的這幾年,幾個舅舅去的次數寥寥,甚至還有一次也沒去看望過的。
陳歡行走在村內的小路上,周圍的景象與她前幾年來沒什麼不同,這裡是她母親的家,不是她的家,所以她沒什麼唏噓的情感。
目的性極強的直奔村頭的一家大院子,那是她大舅家,要想將母親藏在外婆身邊,需要得到他這個長子的同意。
伴隨著合頁刺耳的咯吱聲,她拉開鐵質大門徑直走了進去。
院內種著小園子,雞鴨被她這位不速之客驚的四處亂竄,拴著的大狼狗吠聲不止,驚擾了屋內的人。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男人身高偏矮,體型也不胖,帶著莊稼人的精悍。
他在門口眯眼審視著緩緩走近的年輕女人,隨即神色有些驚疑的開口。
“你……你是小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