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一家不正經的醫館!
三爺姓劉,關中人,十裡八村有名的無賴痞子。
一輩子乾過最驚天動地的事兒,是幾年前與村裡李寡婦打了一仗。
起因是他大半夜潛進院子偷看人家洗澡,結果被發現了。
李寡婦起初還挺歡喜,心道終於有了個識貨的,可看清了劉三兒的長相之後,就賣起了貞節牌坊,一雙手比九陰白骨爪還厲害,差點給劉三兒整了容,凶悍的很!
那一仗,凶險萬分,遺憾的是,他沒打贏!
劉三兒為此傷心了很久,自覺沒臉在十裡八鄉混了,又恰逢不知道從哪兒看到一句‘今日你狗眼看人低,他日我讓你高攀不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頓覺渾身熱血沸騰,毅然選擇遠走他鄉,追逐人生目標去了。
後來給人拔過火罐搓過澡,刮過花痧揉過腰……
奮鬥了半輩子,正經事兒沒乾成,最後成了個土夫子,反倒靠著跟人挖墳掘墓發了家,他劉三兒的名字後麵,竟也被人綴上了個‘爺’字!
可後來這一行惡性競爭太厲害,尋龍分金點穴斷風水,他劉三爺樣樣不會,專業技能不過關,眼瞅著手裡的飯碗就要端不住了,誰知,一年前,事情迎來了轉機。
那是在潭州鬼市上,劉三爺得了個消息,說是有個雇主,掛了二十八根小黃魚,隻為求一味藥材,血靈芝!
這可是大買賣!
二十八根小黃魚,劉三爺算不過來這筆帳,他隻曉得,如今的世道,三根小黃魚就能在京城換一座四合院。
可說來也奇怪,這麼大的買賣,那愣是沒人接!
三爺可不管,二話不說從雇主手裡領了一成的定金,然後招兵買馬,聚集了十幾個潑皮閒漢,搖身一變成了前呼後擁的總把頭。
可血靈芝是個什麼東西?去哪找?怎麼找?
劉三爺是一問三不知,最後花了大功夫,才從街上一個算命瞎子口中得知了些此物的消息,同樣,劉三爺似乎也明白了為什麼沒人敢接這次的買賣了!
因為血靈芝隻長在棺木裡的死人口中,而且,死者必須是在四十九歲或者八十一歲的子時死亡!死者生前還必須大量服用過靈芝人參等天才地寶或者身中劇毒而亡,且死後必須要有極其凶厲的煞氣做滋養……
常年挖墳鑽地的劉三爺哪裡會不曉得煞氣的厲害,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劉三爺到底抵擋不住金條的誘惑,隻沉浸在得了金條之後日子如何快活的白日夢裡,生死之事反倒看得淡了。
按著算命的老瞎子給出的線索,劉三爺打聽了許久,聽說遼河這邊有個莊子出了事兒,鬨出了很邪乎的動靜,便想來碰碰運氣,彆管找不找得到,總比閒著強,即便白忙活,心裡多少也會有一種自欺欺人的充實感。
當然,手裡有錢,心裡有底兒,無論走到哪兒,都不能耽誤三爺享受生活。
誰知道,路上碰見個凶神惡煞的瘋子,光明正大的把自己上好的二十年花雕陳釀給偷了去,不,那不是偷,那壓根兒就是明搶!
這都什麼世道?背著一把劍就無法無天了?嚇唬誰呢?
一壇酒是小事兒,可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那性質就嚴重了,倘若不把麵子找回來,自己隊伍還帶不帶了?
背著劍了不起了?怎麼著,還真敢砍人不成?那關中刀客哪個不厲害?真殺人他劉三爺也沒見過啊!
抱著這樣的念頭,劉三爺帶著一眾手下氣勢洶洶的追了那偷酒賊三天兩夜,人沒追上,剩下的幾壇酒反而又被偷了,到最後自己不追了,那貨卻停下來等著自己,三爺終於明白過來,合著這是把自己當成長期飯票了!
滿腹憋屈的劉三爺有苦沒處說,這不,臨晚上的時候,看到那偷酒賊進了一戶人家,三爺興奮的幾乎要跳起來了,揚眉吐氣的時候,終於到了。
所以,三爺擺開了架勢,興衝衝的追進了門,打算來個甕中捉鱉,可等他拿手電在院子裡照了一圈,腦門子就嗡嗡的像。
地上躺著一具屍體,頭已經被人砍了去了!
三爺第一念頭是,我的個老天爺,那還真是個敢砍人的狠家夥!
本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則,三爺慫了,可又不知道怎麼讓自己下這個台階,關鍵時刻看到葉軒腳下那空空如也的酒壇子,整個人瞬間變得機智的一批!
這小子,看樣兒像個軟柿子!
柿子當然還得挑軟的捏,人贓並獲,兩全其美。
於是三爺便咬定了,這酒,就是葉軒偷的!
葉軒被劉三爺鬨得頭都大了,他這輩子遇見過尖酸刻薄的,也遇見過陰險惡毒的,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
人醜多作怪,再不要臉起來,就更沒處說理了!
葉軒說賠他錢吧,他還裝豪橫,說那點錢算個錘子!
不賠他錢吧,他就又變副模樣,狗皮膏藥一樣貼在耳朵上,嘴皮子比鄉下老太太還碎,發情的瘌蛤蟆一樣,瓜皮、瓜慫、瓜娃子……瓜瓜瓜瓜……
好嘛,葉軒沒辦法,再次強調,酒不是他偷的。
這就點了炸藥包了,唾沫星子能把葉軒淹了,眼看著對方就要撒潑打滾,葉軒把頭一橫,惹不起,總躲得起!
前腳走,後腳跟!
被逼瘋了的葉軒問“你說吧,到底鬨哪樣?”
一句話把劉三爺問的愣住了,芝麻綠豆大的眼珠子也不轉了,扣著半禿的腦殼陷入了思考。
得,葉軒氣笑了,他算是明白了,這人,腦子裡有水,二傻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