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抽出刀,奔跑途中掌指勁道暴漲,一刀擲出,刺入離地十丈高的窟壁之中,一躍而起,腳尖堪堪落在刀柄上,腳掌下沉,長刀頓時被踩塌得彎如圓月,當楚銘踮起腳,長刀反彈出一股驚人勁道,楚銘身形順勢拔高,即將離開這座地下洞窟的時候,伸出手,將長刀牽引回手中,作勢揚長而去,離開這個龍潭虎穴。
但是他硬生生止住拔高勢頭,因為視線所見,是一大片人群,男女老少皆有,滿打滿算至少有幾百人,但是楚銘如入無人之境,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音都聽不到,落針可聞,這個地方靜得可怕!楚銘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細看之下,那一大片“恭候已久”的人群,無論男女老少,都已經魔怔了,雙眼猩紅,全身潰爛,齜牙咧嘴,齊聲喊道:“回去!”
“地府冤魂!陰魂不散的地府冤魂!”楚銘咬緊牙關,喃喃自語道:“這些人都被地府冤魂奪舍了,包括劉富商也是,我之前在瞭望台見到的兩人,更是如此。”
他剛才為何會懷念黑白無常?
因為地府冤魂卷土重來了,地府神祇沒把它們殺乾淨!
“回來吧黑白無常......”楚銘有一種嚎啕大哭的衝動,地府冤魂有多難對付不必多說,但是一般而言,被鬼祟奪舍之後,雖然沒有獨立意識,但也不會受人控製,這些人怎麼會為劉富商所用?難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地府冤魂為何會出現在此處?”楚銘抓耳撓腮,思考這個重中之重的問題。
當初那座連通地府與珊瑚海的堤壩炸碎,成千上萬的冤魂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逃出生天,作為地府神祇的黑白無常奉命追擊,卻玩忽職守,偏偏要招惹四麵楚歌的深海之王,兩虎相爭,冤魂從中漁翁得利,亂中求穩地溜之大吉。後來鬼魅在地府亂殺一通,不但殺了諸多地府神祇,還毀去歸墟,甚至還將地府與珊瑚海之間的通道關閉,如此一來,地府神祇就不能再進入珊瑚海,去找冤魂秋後算賬,從此與之井水不犯河水,過去的恩恩怨怨仿佛都一筆勾銷了。
楚銘掰開手指算了算,距離歸墟開啟、冤魂重見天日,已是將近四年時間,冤魂都跑到東陽國來了?楚銘罵罵咧咧起來,這個爛攤子,地府不解決,鬼魅不解決,黑白無常不解決,深海之王不解決,難道要留給老子不成?
“冤魂四處作亂,死的是東陽國百姓,既然如此,就讓東陽皇帝去頭疼好了。”楚銘氣笑一聲,但是一想到亂世之下,無人能夠獨善其身,自己也有可能被地府冤魂禍害,不由得歎息一聲,真的有些懷念黑白無常了。
公在之時,不覺有異,自公歿後,未見其比。
楚銘忽然就有這種感覺。
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對付地府冤魂?
楚銘皺起眉頭,呢喃道:“為何劉富商能夠控製這些冤魂?不對,劉富商也被冤魂奪舍,他也是受害者,那麼到底誰才是幕後黑手?劉富商想要煉製出具有安魂效力的丹藥,又是為什麼......這一切都必定有絲絲縷縷的關係......”
“這個幕後黑手想做什麼?利用劉富商的身份與人脈,廣邀東陽國的名醫,實際上是把他們騙過來一塊坑殺,以此來削弱我們的後勤力量,真是用心歹毒!要知道軍中爆發瘟疫,醫療資源緊缺,每一個名醫的價值都不可估量,這些名醫至少能救幾萬人!”楚銘隱隱猜出其中原因,頓時感到毛骨悚然。
“發請帖也就罷了,還說舉辦什麼煉丹大會,這分明就是一個幌子,在這個時候舉辦煉丹大會,很有可能吸引路過的藥堂弟子,更為重要的是另一點,是如今有不少藥堂弟子在半路遭遇莫名其妙的刺殺,驚慌之下,你說會不會去找這位劉富商求助?畢竟是同門師兄,而且這位同門師兄如此成功有勢力,換做我的話,無論如何都要去巴結他,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賣慘啊!”楚銘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手腳冰涼。
“好可憐的東陽國。”星宿之中的朱雀意味深長的笑著,“先前你收留女殺手的舉動,很有先見之明,哪天東陽國滅亡,在異國他鄉還有個朋友願意收留你。”
楚銘打開星宿,放出朱雀,朱雀迅速地占領製高點,望向那片黑壓壓的人群,朱雀猛地縮了縮身子。
“見鬼!”朱雀咽了咽唾沫。
楚銘苦笑道:“鬼不怕天不怕死,什麼都不怕,隻怕地府的神祇,隻怕海之底穀的歸墟,地府神祇傷亡慘重,歸墟更是被毀,接下來是地府冤魂的天下了。曾有人跟我說過,冤魂的報複心理極強,恨不得殺光天下人,不留一個活物,一旦招惹冤魂,就必定會與其不死不休。”
“死人統治活人?”朱雀幸災樂禍地笑了笑,“這種事情亙古未見,但想想還是挺有趣的,畢竟有的活人比死人還可怕,一個死人的國度也未必黑暗。”
楚銘笑道:“要不我送你去死好了?”
“算了,我想被統治,我生來就是被統治的命。”朱雀繞圈而飛。
楚銘幽幽道:“不管你願不願意被統治,我們都很有可能死在劉富商的城堡。”
朱雀冷笑道:“誰讓你要來的?”
楚銘歎氣道:“幾日前遇到的北方野人,拓跋,信誓旦旦說劉富商已經死了,我秉持著懷疑一切的態度,過來一探究竟,本來隻想滿足一下心中的好奇心,沒想到有生命危險,果然好奇心害死人。”
“那個女殺手倒是跑得挺快,她拋棄你了?不過你都沒有始亂終棄,她怎麼舍得分開你?依我看,這個女殺手聰明得很,知道劉富商的城堡有危險,於是先溜了,說不定她此時就在城堡外,隨時打算殺進來救你。”朱雀飛上更高處,慌慌張張環視四周,頭疼道:“我們能否活著離開都是一回事。”
楚銘慶幸道:“幸好她跑了,不然我就多了一個累贅。”
楚銘扯了扯嘴角,南下之路還真是處處殺機,還不如回紫荒當難民呢。張昆與蕭良之前不明白楚銘為何而哭,此時卻也大哭起來,這對狐朋狗友幾乎是快要懷疑人生,本以為能夠得到劉富商的接濟,但是不僅分文未得,反而還有生命危險。楚銘輕輕歎息一聲,這兩人一路上躲過無數刺殺,運氣好到了無以加複的地步,偏偏要來自尋死路。
腦海中的思緒戛然而止,楚銘衝入人群之中,一刀揮出,半空之中滿是殘肢斷骸,血腥至極,還有鬼魂的咆哮聲激蕩而出,刺人耳膜。楚銘身形飄然前衝,冤魂的實力,往往取決於被奪舍者,這些人都不過是尋常百姓,哪裡是築基之修的一合之敵,當即一觸即潰,但是數量實在太多,堵死了整條道路,哪怕是數十名築基合力之下,短時間內都不能突圍出去。
術業有專攻,地府神祇可以憑借符道,直接鎮壓千千萬萬的冤魂,簡單省力。但楚銘不懂符道,隻能斬殺被奪舍者,但這其實是治標不治本,地府冤魂並未死亡,再找一具新鮮屍體就能重獲肉身。所以理論上說,楚銘永遠也不可能把冤魂趕儘殺絕,反倒是他會被冤魂慢慢耗死,甚至在他身死之後,身體也會被冤魂占有,從此變成一個厲鬼。
事實上,楚銘一旦停下腳步,就會被人潮吞噬,身處於如此擁擠的環境當中,幾乎是讓人喘不過氣來,楚銘甚至隱隱感覺窒息,這絕非危言聳聽,如今每一口新鮮空氣都來之不易,需要在各處縫隙中汲取,但仍是入不敷出,愈發覺得胸悶氣短,再加上消耗巨大,四肢酸痛,楚銘必須休息一會。
楚銘不顧精疲力儘的風險,才堪堪向前推進百米。楚銘皺起眉頭,再這樣下去,怕是會耗死在這裡,不得不另尋對策,楚銘收起刀,身形急急向前穿行,一鼓作氣之下撞倒百餘人,腳步收住,身形橫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