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浮生,情!
流觴已走了。
如若有人取了流觴“獵物”的性命,那這個人必將收到流觴的追殺,這是流觴的原則之一。
所以步孤紅並不感到奇怪,他醒來時蕭非塵已在院子裡練劍。一個身上有傷的人睡的總比彆人多些。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活得輕鬆的緊。”蕭非塵收了手裡的木劍,道。
“你真覺得我活得輕鬆?”步孤紅道。
蕭非塵說道“是啊,你既不是掌門,又不是殺手,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但是你如果有我這麼多仇敵,也絕不會過的這麼輕鬆。”步孤紅淡淡的道。“可惜那些仇敵除了唐門也並沒有人能真正動你。”蕭非塵道。
“不,你可知是誰請來流觴姑娘殺我。”步孤紅問道。
“難道不是唐門?”蕭非塵道。“我原以為也是唐門。”步孤紅歎了口氣,能請動天下第一女殺手的仇敵絕非一般仇敵。蕭非塵奇道“不是?”步孤紅繼而說道“流觴姑娘已與唐追雨見過麵了。”假如是唐門請的流觴,先前唐追雨已看到流觴與步孤紅一起卻沒有動手卻絲毫沒有反應,因此隻有蠢人才會認為是唐門請的流觴。步孤紅隻說了半句,蕭非塵便已明了,蕭非塵自然不是蠢人。
“你自然也不知道這仇敵是誰。”蕭非塵道。“不錯,我不知道。”步孤紅道。
“你為什麼不問一問,如果你問了說不定她會回答。”說話的人是涼顏。步孤紅笑道“你這話說的倒有些酸溜溜的。”涼顏冷笑。流觴是一個殺手,無論什麼樣的殺手,都應該為客戶保守秘密。
涼顏也不是蠢人,她當然知道流觴絕不會說,但是她覺得自己如果不說些話來擠兌步孤紅心裡倒有些不舒服。
“你對江湖中事一向懂的比我多些。你可知葬月是何劍?”步孤紅問道。蕭非塵道“葬月乃是洛水之濱的不夜城前幾代城主所持佩劍。”
“但它已到了流觴手中。”步孤紅道。蕭非塵奇道“葬月此劍已數十數年未曾重現,流觴姑娘的佩劍當真便是此劍?”
步孤紅點頭。涼顏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到那不夜城中一探究竟?”蕭非塵看著涼顏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呆子“你可知道江湖中人沒有任何人敢得罪不夜城?”
“我知道。”涼顏道。
“這名頭自然不是平白無故而來的,因為不夜城的城主在這江湖之上恐怕無人能敵,不夜城也是龍潭虎穴。”蕭非塵說道。
涼顏冷笑。蕭非塵道“不夜城中人倘若沒有什麼大事,也是決計不會離開不夜城的。”
蕭非塵又道“但是如今城主的兒子卻不能耐得住寂寞,早早便偷偷的跑出城。”步孤紅笑道“妙極妙極,我們不妨去會一會這位城主兒子。”
涼顏問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不是人。”蕭非塵道。
他不是人,因為他是塊玉。
玉是什麼東西?玉是大多數人都喜歡的東西,特彆是女人,恰巧,這塊玉最喜歡的也是女人,尤其是美女。
玉有什麼缺點?玉容易碎,這塊玉的肌膚白的便和玉一樣,仿佛也和玉一樣容易碎。
但是絕沒有人敢去打碎這塊玉。
此刻,這塊玉——白秋玉——正在襄陽城裡最好的茶樓喝茶。
白秋玉輕柔的拿起他的茶杯——他的茶杯晶瑩剔透,竟然也是一塊玉做的——拂了拂袖子,將茶杯送到了嘴邊。
他的身邊坐著四個人,四個女人,四個絕色女人。
四個女人安靜的看著白秋玉喝茶,每個人的眼神都很輕柔,仿佛一瞪眼,這塊玉便會碎了一樣。
似乎這四個女人看著白秋玉喝茶便是人生一大幸事。但是總有人打破幸事。
“公子,樓下有人求見。”那小廝的聲音竟然有些顫顫巍巍。
白秋玉沒有說話。其中一個女人便已開口,她看這小廝的眼神已有些冰冷“你難道不知道公子喝茶的時候絕對不能打擾嗎?”
小廝冷汗直冒,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的,小的知道,隻不過樓下的人公子已吩咐過倘若他來了無論何時都要見他一見。”那女子正要發作,白秋玉揮了揮手,道“春梅。”他的聲音竟然也如玉石之聲,清脆悠揚,聽了一遍便想聽第二遍。
“你去帶他上來吧。”春梅收起怒意,對那小廝道。
小廝如釋重負,一溜煙兒便跑下樓去。
“閣下便是白秋玉?”來人卻是步孤紅三人。
白秋玉喝了杯中的茶,輕輕的將杯子放下,道“正是,閣下便是步孤紅?”步孤紅道“正是!”
然後白秋玉便不在說話,沏了一壺茶,春梅從她隨身帶的箱子裡又取出三個杯子。
“喝茶。”白秋玉倒了四杯,自己先喝了一杯。
步孤紅道“多謝。”步孤紅三人便喝了茶。
“好茶!”說話的卻是涼顏。白秋玉將目光轉向涼顏,道“確實是好茶,這茶便是為了招待你們才泡的。”
涼顏被這白秋玉盯著竟有些發毛,當下便不在開口,出奇的安靜。
步孤紅道“你已知道我們會來?”白秋玉道“倘若來的不是你們便是流觴姑娘了,如果是流觴姑娘,我自然也是要請她喝一杯茶。”白秋玉雖然是對著步孤紅說話,他的目光卻從來沒有離開過涼顏。
步孤紅點頭。
“你為何不在問?”白秋玉說道。
“我問什麼?”步孤紅道。“你問是不是我請流觴姑娘前去殺你。”白秋玉道。
步孤紅從不多問。
白秋玉道“不錯,確實是我。”步孤紅點頭。
白秋玉又倒了四杯茶,道“喝茶。”
“好茶!”這次說話的是步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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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吹在流觴的臉上,明月映在她的劍上,她在江南。
霹靂堂也在江南。
流觴已站在霹靂堂總堂門口。
她的人除了她自己,誰也不能殺,哪怕是她師父。
“什麼人!站住!”守門的霹靂堂弟子擋住流觴,不讓她進門。流觴冷冷的看著這個人,就好像在看一個死人,確實,他已經死了,流觴的劍出手了,已經刺進了這個人的胸膛,另一個弟子吃驚的看著流觴,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快的劍,從來也沒有,他已經愣住了,甚至忘記去告訴他的師兄或者他們的堂主,眼睜睜的看著流觴進了門,然後軟倒在地上。
流觴提著劍,葬月沒有沾上一點血,在月光的映照下,透著微微的青光。流觴已被一群人圍住,這些人手裡拿著幾個彈丸。
“笨蛋!你們這群笨蛋!快把霹靂彈收起來,在這裡用是想炸了這麼!”燕文喝道。燕文是段真軒的親傳弟子,也是除了段真軒和他的兒子外在霹靂堂最有發言權的人。
“姑娘是何人?”燕文看著流觴,道。他的雙手已經握緊了一柄長劍,他的手在抖。
流觴看著燕文,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使劍?”燕文點了點頭,道“我除了火器,就用劍了。”流觴笑了,冰冷的笑,道“我勸你以後不要使劍了。”
燕文問道“為什麼?”流觴又不回答燕文了,道“我叫流觴!”燕文眉頭一皺,道“我們本以為你不會來了。”
流觴道“你們知道我會來?”
燕文苦笑,他的手還在抖,抖得更厲害了,這樣的一雙手,這麼使劍?他說“誰對天下第一女殺手要殺的人下手,那這個人大概肯定會被她找上門。”大概是因為這個人本身懷著僥幸心理,希望逃過這一劫,然而肯定則是事實和希望是相反的,流觴一定會找上這個人。
流觴道“那你已經準備好了?”燕文歎了口氣,道“即便對那兩個蠻夷動手的不是我,但是我也準備好了。”
“那你,去死吧!”流觴的劍出手了,燕文突然覺得眼前一閃,然後他就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我……”燕文已說不出話了。他死了嗎?死人怎麼會說話?流觴已出手,他怎麼還沒有死?
因為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中年人,這個中年人用他的雙手夾住了流觴的劍。
“師父。”燕文的聲音低了。這個中年人竟然便是霹靂堂的堂主,段真軒。
“文兒,你記住!在你死之前,絕對不能認輸。”段真軒威嚴的聲音使得燕文的心更緊張了。
“是。徒兒知錯。”燕文把頭低了下去。“既然知錯了,你就去吧!你知道,每一個錯了的弟子都要進那山洞,哪怕你是我親傳弟子,也不能破了這規矩。”段真軒道。
燕文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甚是苦澀。
“你就是流觴?”段真軒看著流觴,問道。流觴不說話,她從來不說一句多餘的話。
段真軒笑了。
然後,清風大了,流觴的劍又出手了,快若清風!
但是她的劍卻沒有碰到段真軒,段真軒的手竟然已經點了流觴的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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