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聽眾皆默然不語,等著蒲均文的最後一策。
“上策,便是借糧。”
“買都買不到,還能跟誰借?”佛蓮皺眉問道。
“姐夫當年也是縱橫海上的英雄,這才過去幾年,怎麼連這種老本行都忘了?”蒲均文笑著說道。
老本行?佛蓮不耐煩地說道:“直接說清楚!”
“是!”蒲均文矜持地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廣州幾個縣都買不到糧食,咱們就不買了,直接到鄉下去借不就成了。這種事,我想諸位也沒少做過吧。”
佛蓮一怔,早些年在海上行事,沒糧時就上岸隨便個地方搶一些。說搶有些不好聽,便稱之為“借”。這確實可以算是自己的老本行。
隻是宋滅之後,整個福建幾乎都是蒲家的地盤,哪裡還需要去四處“借糧”?自己還真就把這種簡單的方法給忘了。
“你這方法,與盜匪何異?就不怕惹來官兵的清剿嗎?”蒲師斯終於忍不住了,冒著傷口開裂的風險駁斥道。
“所以,我說的是‘借’!最多半個月之後,一定會還的。如果廣州不行,那就去惠州去潮州,沿海那麼多地方,還怕借不到一些糧嗎?”
真要去乾老本行啊?
看著眾人呆滯的神情,蒲均文繼續侃侃而談:“此為開源,還有更重要的,便是節流!”
“在此艱難時刻,咱們幾個應該率先開始自我約束。自今日起,我每天便隻吃兩頓飯,能省一點是一點。”
“至於那些受傷的兄弟,我覺得就沒必要再浪費糧食了……”
“你……”蒲師斯大怒,指著蒲均文哆哆嗦嗦著卻說不出話來。
蒲均文昂首挺胸,大義凜然地說道:“我可不是針對堂兄你才這麼說的,當然,你跟那些受傷的兄弟還不太一樣的。畢竟,他們傷好之後,還是可以一戰的……”
……
從廣州港出海,有兩條主要的航道。
一條在東側,順秀山與東莞之間的大步海,過香山與大奚山之間的零丁洋後出海。另一條在西側,沿新會,從香山與崖山之間直達九星洋出海。
以往,北上船隻多走東線海路,南下船隻則從西線航行。
可是自從十多年前的崖海海戰之後,西側航線便漸漸地被冷落。也許有人擔心會被勾起慘痛的記憶,也許有人害怕撞上遊蕩於海上的冤魂。
此時日頭正足,隻有一艘貨船正悠悠地順流而下,恰逢退潮,船速似慢實快。
船頭上,坐著兩個一般青衣打扮的少年郎。
一個是李三,另一個是他名義上的二哥李二牛。
五個兄弟中,李二牛年齡最大,隻是李大先入的門,隻能排在他之後為“二”。與其他四人不同的是,李二牛身板相當結實,比李三高了近一個頭。一張略顯憨厚的臉上,總是帶著人畜無害的笑意。
其他人跟著李邦寧之後,全都忘了自己的本名,隻有李二牛記著,並堅持讓大夥兒叫他為“二牛”。
這讓李三每次見到他都無比難受,五個兄弟本來整整齊齊的,偏偏插進了一隻這麼奇怪的東西。身材不一致也就罷了,名字也如此突兀。
隻是勸了無數次,二牛卻初心不肯變,死活不肯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