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也是人,不僅要吃喝拉撒,還得養兒育女,這無可厚非。但是對於那些立誓為趙宋皇家儘忠的老臣來說,趙孟頫出仕為元朝官員,無異於又遭遇一次慘重的打擊。
上一次,是在臨安投降後,太皇太後發布的詔令,要求江南各地未下州郡放棄抵抗歸附元朝,並解散各地勤王之兵。
自此,江南遺老,再也沒人把歸附元朝、出仕為官,當作一件很羞恥之事。
時間,可以洗滌一切的罪過,也可令人忘卻所有的痛苦。
包括國仇,也包括家恨。
隻要目前的生活是安穩的,又有幾個人會為了所謂的理想、尊嚴與民族大義,奉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連趙氏子孫都不在意這天下了,其他人在意又有何用?
當然,這種事趙孟頫不會去考慮太多。
元朝皇帝願意利用他來收羅江南民心,那說明自己還有被利用的價值,這對於他來說,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起碼,還能因此而讓妻兒的生活不再拮據,還能順手庇佑下如趙珍珠這般孤苦無助的皇家後人。
正因為如此,趙孟頫才能在大都與妻子,過著舉案齊眉、夫唱婦隨的日子。
不用管外界如何風雲動蕩,隻需要享受眼前的幸福美好。
數年時間,不僅是趙孟頫在北方受到文人的尊崇,連他這位夫人,也憑著她的書畫、詞文,讓其在大都的夫人圈之中,享有極高的聲譽。
見趙珍珠不肯離開望樓,管道升並未再勸,隻是攬住趙珍珠的肩膀,讓她靠著自己默默地流淚。
良久之後,懷中的聳動的肩膀漸漸平靜,管道升掏出一方帕子,輕輕地擦去趙珍珠臉上的淚痕,柔柔地問道“珠兒,你會不會怪叔嬸自作主張,讓你離開北地南下?”
趙珍珠搖搖頭,低聲說道“珠兒不敢責怪叔叔嬸嬸。”
不敢,意思是心裡還是有些責怪……管道升歎了口氣,說道“你心裡,還記掛著賀家的二郎?”
趙珍珠搖搖頭,沒有回答。
十五歲時與賀家商議婚約,到現在已經二十歲了。
賀家那邊沒了下文,這邊也沒了主事之人。這婚約還算不算數,誰也不清楚。
可是家境衰敗如斯,以如今的身份,趙珍珠想正常嫁人,幾乎不可能。
作為皇族之女,想要她的蒙古王公不少,卻隻能是當作玩樂的對象,而不可能娶回去當正室。
“你彆怪葉李葉大人,此番南下,若婚事可成,也算了結一樁大事。郡公泉下有知,也當瞑目。”管道升輕聲安慰道。
是啊……用自己的身子,來完成這些故宋大臣們的心願。
在叔叔嬸嬸看來,這是件很值得做的事。畢竟說明自己這個孤弱的身子,還有可用的價值。可是卻沒人想過,自己願不願意。
去引誘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個被稱為“江南第一風流子”的浪蕩子弟,一個橫空出世的商業奇才。
一個很可能給江南帶來翻天覆地變化的男子!
這樣的人,自己又該如何去吸引他、並控製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