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美妙的是,會有人自覺出現在我的身後,為我打掃乾淨首尾。
“熟悉嗎?
“這不就是你,你們,你們伺候的那些貴人最擅長的事嗎?
“現在,該輪到你們被這樣對待了。
“不要以為隻有弱者才要守規矩。
“在不講道理的世界裡,總會有人比你們更不講道理。
“你,現在,爬回去告訴那個死了兒子的部長。”
“不要跑,我這就來找他玩。”
說這些話的時候,陸明的臉上始終帶著一絲微笑,但他的眸子裡沒有一絲感情。
仿佛有冰冷的怒焰在他的瞳孔深處燃燒不休。
……
徐可扶起著還在顫抖的老父親,麵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幕。
那個穿著製服的肥碩男人,那個毆打了自己父親的片長,此刻正四肢扭曲地哀嚎著,像一隻蛆蟲一樣在地上爬行。
張黃已經擠出人群,來到她身邊,女兵抬頭看向這個懈怠,好色,但人其實還行的隊長,下意識想問該怎麼辦。
但她卻發現隊長正對著一個方向努嘴,衝著她擠眉弄眼。
年輕的女兵這才想起,她看向陸明剛才站著的位置,那裡空空如也。
圍觀的人群正在散去,穿著學院製服的高大背影早已消失在人流中。
……
同一時間,堡壘都市東麵,防衛軍駐地內,一座獨立二層小樓。
“唰。”
浴室的門被拉開,氤氳的水霧中,一道曼妙的身影走出來。
方寒茉未著寸縷,在清晨略帶涼意的空氣中緩緩伸了個懶腰,風景美不勝收。
她長出一口氣,仿佛呼出了一天一夜的疲憊。
女軍官攏了攏頭發,便走向擺著電腦的書桌。
白天的戰鬥、追逐,回城後帶陸明去學院,又返回駐地連夜報到,作報告,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
但她不打算就這麼休息,想要再回顧一下陸明的作戰記錄,想看看能不能學到些什麼。
儘管她知道,自己幾乎不可能像對方那樣戰鬥,但多看兩遍總有收獲。
方寒茉的房間不像普通女生那般精致,與其說這是住所,不如說是一間小型工坊,房間裡堆滿了大量資料,各種電子設備,以及一架占地十平米的小型機甲整備台。
她的“狂戰士”正以人形部署在整備台上,隨時可以使用。
方寒茉走過準備台,正要走向書桌。
金屬碰撞、齒輪轉動的聲音忽然響起!
她悚然轉身,看到本應一動不動的“狂戰士”機甲,竟然仿佛活過來一般,開始改變姿勢!
機甲從大字型的站立緩緩收回四肢,無視了鎖住全身關節的設備鎖,像個憤怒的人類一般雙手握拳,仰天長嘯!
但狂戰士並不是人類,隻是機甲,沒有方寒茉在裡麵,她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可它依舊在無聲地呼喊著。
“咯吱——”
隨著細小的機關聲響起,狂戰士的麵甲也首次在無人操作的情況下打開,其中既不是人類的麵容,也不是機械設備,而是一張疤痕交錯、牙齒鋒利的麵孔。
那是方寒茉從不示人的,狂戰士的真容。
它有著美麗的湛藍色機械瞳孔,那張臉卻仿佛被無數刀斧撕碎,那嘴巴與其說是嘴,不如說是武裝到牙齒的殺戮工具。
它,或者說“她”,就這麼向著天花板的方向,向著天空發出怒吼般佇立了一會兒,便緩緩回到原來的姿勢,連麵甲也迅速合攏。
方寒茉保持著前進的姿勢站在原地,良久,她用力擠了擠眼睛,再看過去。
這台與她朝夕相處的小型機甲依舊好好地吊在整備台上,如果不是各個關節鎖位置有所移動,如果不是狂戰士的身上有幾處新鮮的蹭漆,她甚至會懷疑剛剛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赤身的女軍官緩步上前,伸出一隻手,輕輕按在狂戰士的胸甲上。
仔細看,這台身高兩米的機甲其實有著典型的女性輪廓。
但方寒茉知道,“她”原本並不是這樣。
在那些夢境裡——在她剛剛得到這台機甲,練習操縱它,與它的異星骨架進行橋接的時候,她曾經做過那些夢。
夢境很混亂,方寒茉隻記得那是鋼鐵與機械組成的世界,而“狂戰士”的原型,似乎被束縛、殘害、扭曲、改造。
從“他”,被變成了“她”。
而她,是那個機械種族的第一位“女性”——由正常的個體被強行扭曲改造而來。
這種改造極大地強化了“她”的力量,卻也不可逆地傷害了她的心智,讓她成為了近乎瘋狂的戰士——這便是“狂戰士”這一代號的由來。
這台機甲,本就是一台“原型”。
“我知道,我其實一直都知道,”方寒茉纖長的手指撫摸著狂戰士堅實的胸甲:“無論生前還是現在,你一直都很憤怒。”
“這種憤怒正是你的力量的來源。你的潛能絲毫不遜色於’信念‘。你本可以所向披靡。”
“隻是,身為你的駕駛員,我卻不夠憤怒,也就無法發揮出你的全部力量。”
“但剛剛,那才是真正的你,對嗎?”
女軍官收回手,她抬起頭,定定地看著“狂戰士”重新合攏的麵甲,輕聲說道:
“有人與你遠程共鳴了一瞬。無視距離,無視橋接,他連接上了你,點燃了你的火種。”
“是憤怒。隻有足夠的憤怒,才能喚醒真正的你。”
高大的機甲低垂著頭,仿佛與她四目相對,卻沒有給出任何回答。
“是誰……不,我猜得到是誰。隻有他。”
“我該問的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如此憤怒,甚至與你產生了共鳴?”
“他因何憤怒?”
方寒茉的輕語回蕩在無人的工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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