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自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隻是一直在保持著溫柔的笑容。
“在終首山第一次見你,你可不是如此溫婉不語的,扮作小山匪之事如今我還沒與陳候講過,在我麵前公主就彆裝著了。”信北君見我的臉都笑的僵了,從而這樣與我說道。
“誰會知道當年瘋跑於鄉野間的丫頭會搖身一變,成為陳國的大公主呢?若是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何必去做小山匪,信北君覺得呢?”我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走得緩,卻不再有剛才那般恭維的笑容了。
“聽語氣,公主似乎有怨。”信北君停下來,回身望向我。
“身為貴胄,不敢有怨。”我嘴角泛起苦笑,從容地移過他身邊,依舊向前走著。
信北侯跟在我身後,許久都沒有說話。一直快到喜樂閣的時候,我方才想起他在合歡殿門口說的那番話,便側過頭問道“你說是奉了命來帶我參加晚宴,等下如何與蔡侯交代?”
我知道蔡侯那廝是一定不會允許我單獨見‘娘家’的來人,所以要麼是信北君百裡肆假傳口諭,要麼就是他等下一定會琢磨出點事兒來。
“我為何要像蔡侯交代?”他笑了笑說道。
我停下腳步看著他晶亮的眸子不解。
“我從頭到尾壓根都沒說是奉他口諭。”他背著手向前走著,胸有成足地踏上喜樂閣的玉階。見我沒有跟他一起,便回頭衝我笑露出滿口白牙。
“我奉陳候之命,前來帶公主綏綏回家。”
喜樂閣位於蔡宮東南,周遭廊橋遍布,蜿蜒緩緩,而喜樂閣的正殿,建在蜿蜒之上,高台而立,據說雖不比楚宮的章華台與周王宮的月台,但無論是瞭望角度還是歌舞觀看與回音效果來看,都是這九州上數一數二的。
我隨著信北君出現在喜樂閣的正殿上時,蔡侯明顯整個人都坐不住了,立即從大殿的主位上親自跑下來扶著我,將我攬進懷裡。我沒有掙紮,依著他隨他一起入座主位。他差人為信北君帶了席位,便拉著我的手,將我狠狠地按在他身邊。
我笑顏如故,另一隻手拿起酒盞為自己填酒,然後獨自小酌。
“夫人又忘了,有孕者是不能飲酒的。”蔡侯搶下我手裡的杯子,就好似鄰家夫妻一般的自然,就連責備的語氣也帶著寵溺。
我尷尬的看了看停在半空中的手,心想蔡侯這方法雖是尋常到低級,卻也勝在尋常。若因如此,信北君就算再有天大的理由都不可能把我帶走。
“姐姐有孕了?”坐在主座右側的一位紅衣少婦眉開眼笑地說道。
我隨著聲音望去,見著一對賞心悅目的璧人,男的應該是息國國君姬留,他眼睛狹長,嘴角涼薄,鼻梁高聳,膚色白皙。整體上望去,似有些陰鶩,尤其當他發現我在打量他時,他突然停住往嘴邊送的酒樽,斜抬著眼睛看了我一眼,我頓時心裡不知怎地嚇了一驚,急忙往旁邊看去。
坐在他旁邊的少婦,想必就是陳國我名義上的妹妹福金公主,趙南子的女兒媯薇了。似乎婚後生活很幸福,與我這種天天都害怕,甚至明天都不知道死在誰手裡的人來說,我與她的生活當真就是雲泥之彆。她臉色紅潤,氣色甚好,尤其嘴邊一笑起來若隱若現的梨渦,一副我見猶憐的嬌羞,任哪個男人見了都不禁想要親近一番才好。
“蔡侯這孩子來的還真快,鄙人先恭賀蔡侯終於在而立之年得子。”信北君善於在彆人歡喜的時候揭短。
感受到了來自蔡侯握著我手掌的壓力,竟有些莫名其妙地想笑。
“孤在此謝過信北君的祝福。”陳國的麵子還是要給的,蔡侯舉起酒樽與信北君共飲。
“姐姐,我也祝你早日生下蔡國的繼承人,擊破那些坊間的流言蜚語。”媯薇麵色微紅,似乎是酒喝得太多有些話多。
我微笑著不語,卻見坐在她身邊的息國侯拿下她手裡的酒杯說道“桃花,你喝的太多了,明日又該頭痛了。”
桃花夫人,我垂下眼瞼暗自思量。眉眼如花,笑靨如花,好美的一位桃花夫人。
“坊間傳言,說蔡候虐待陳國公主並且欲毒死公主,嫁禍於楚姬夫人,由此來激怒陳國侯,與蔡國結盟,重創楚國。”信北君拿著酒樽踉蹌起身,不知是真醉還是裝醉,秀白的臉上出現了兩坨微紅,看起來還真實的緊。
蔡侯捏著我的手又重了幾分,我真怕信北君再說下去,我的手就要被蔡侯捏折了。
“這傳言未必是空穴來風,蔡侯你說是不是啊?”信北君笑著朝蔡侯舉杯,身體搖搖欲墜,手中的酒樽搖晃出的酒全部撒到他衣服的前襟。
“來人,信北君不勝酒力,帶他去偏房更衣休息。”蔡侯黑著臉喚來兩名侍婢,扶著嘴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的信北君出了喜樂閣。
“真是給父親丟臉,還自稱天下第一名仕。”媯薇撇撇嘴,碎碎念道。
信北君的插曲很快就過去了,準備好的舞姬們魚貫而入,在大廳的中央跳開了一朵花似地形狀。我垂著頭,推掉一直握著我的手的大掌,準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