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歲節,與往年並沒有什麼不同,依舊是在平淡中悄悄溜走。
因為蘇桃即將成親,這可是家中的頭等大事。
自去歲五月底歸家後,蘇青山便一直留在家中,全心全意地為阿桃的婚事做著準備。
他忙裡忙外,不辭辛勞。
精美的雕花木架子床、五鬥櫃、站櫃,以及卷雲翹頭的長條幾、八仙桌和兩把太師椅都已打造好。
隻等著成親前一日送去齊家布置新房。
走得近的鄰裡鄉親們紛紛也送來了簡單的添妝,像香雲,香蘭一樣添了喜慶的枕套,木盆之類家用的小物件。
周大娘更是送來了一匹緞子布料,而周恒媳婦則送上了一對祥雲紋的實心兒銀手鐲,這可謂是所有添妝中最珍貴的禮物,即便是正經的親戚也未必舍得如此手筆。
轉眼間到了二月初九,齊家那邊早早趕著驢車,將架子床,櫃子,長條幾,八仙桌,椅子等物件提前拉了過去。
周大娘一家也在初九那日提前回來了,初十一大早,就到了隔壁蘇家。
蘇家披紅掛彩,裝扮的比歲節還要喜慶。
蘇桃穿了一身大紅色的喜服坐在窗戶前,齊家請來的梳頭娘子正在給她梳頭。
屋裡站了一圈年輕的婦人,還有幾個小孩子,馮氏拿著糖果一一分發。
幾個婦人吃了糖,嘴也越發的甜。
“阿桃,不愧是咱們這十裡八村最漂亮的小娘子,單單單穿上這嫁衣就比那城裡富戶家的小娘子還要好看。”
“那齊郎君也俊俏,兩人很是般配。那有學問的都是咋說的來著?郎才女貌?對,郎才女貌。”
有那幾歲的小女童,仰著頭盯著蘇桃看,眼中滿是驚豔。
“阿桃姐姐真好看。”
梳好了頭,上了妝,那真是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秀若九秋之菊。
鄉下人詞語匱乏,隻不住的說好看。
梳頭娘子見蘇桃本身就容顏不俗,所以隻在臉上淡淡的上了些胭脂,便驚豔絕倫。
齊家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踩著吉時到了桃花村。
聽到外麵說新郎官到了,原本堵在蘇桃屋裡看熱鬨的,一窩蜂跑了出去。
齊賀一身紅色寬袖圓領袍,頭上戴著長腳襆頭,身下騎著一匹毛驢,宛如跨馬遊街的新科狀元。
到了蘇家門口,新郎官從毛驢上下來,被蘇虎幾個半大小子攔在了門口,讓他們對攔門詩。
跟著齊賀一起來迎親的有幾個縣學的同窗,剛上半年學的蘇虎根本不是對手。
哪怕提前得了周恒的指導,沒有兩下,就再出不來題目,拿著迎親隊伍給他們的紅封,高高興興把迎親的讓了進來。
到了蘇桃的閨房前,齊賀在屋中一眾人的起哄中又作了一首催妝詩:
嚴妝應在繡閨中,似鬥春芳拆曉風。試問夭桃臨碧沼,何如豔質對青銅。
蘇桃房中的一眾婦人字是不懂,聽說這個新郎官是個秀才公,自是要把城裡成親的那一套拿出來。
詩作了,自是開開心心開了房門。
蘇桃在歡快的禮樂聲中,被媒婆扶著去正屋向爹娘拜彆。
兩人拜彆蘇家父母。
馮氏忍著眼淚,囑咐蘇桃:“今日出了家門,你便是齊家婦,每日晨起不要懶散懶床,要早起做飯,要孝敬姑舅,夫妻相親相愛,溫婉賢淑,勤儉持家。”
雖然都是一些場麵話,馮氏越說越難受,這些也是她阿桃以後要做的,她家阿桃就要成為彆人家的人了。
蘇青山見馮氏哭得泣不成聲,示意媒婆可以走了。
媒婆便扶著蘇桃到了蘇虎跟前。
再出來,便是被尚不足十歲的蘇虎背著,兩個媒婆一左一右幫扶著,便也不用擔心摔倒。
鼓樂聲聲,喜氣洋洋。
蘇桃被送進花轎,她拿出自己的棉帕,偷偷擦了擦眼淚,隨著轎子一晃一晃往幾裡外的西柳村而去。
西柳村齊家門口掛著大紅燈籠,門上貼著喜字。
大門外麵站著許多早就等在那裡看熱鬨的鄰裡。
花轎到了齊家門前,鼓樂鞭炮聲又起,而後是熙熙攘攘的說話聲。
“穿上新郎吉服的齊五郎也忒好看了些,不知道新娘子長什麼樣?”
“是不是桃花村蘇家的小娘子?聽說那蘇家小娘子長得很是貌美。”
“新人來到大門前,紅鸞天禧緊相連。凶神惡煞皆退位,有福有祿萬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