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蘭兒睡前的最後一句話,猶如一把利劍,差點兒刺破蘇桃內心的堅盾。
然而,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觀念,宛如深深紮根在她腦海裡的一棵大樹,難以撼動。
她暗自思忖著,倘若齊家的真窮到無法供齊五郎繼續讀書,那麼她嫁過去後,也可以養些兔子,換些許錢財供他讀書。
思緒如潮水般洶湧,在她的腦海中翻騰,久久無法入眠。
白日坐在針線房縫製足衣時,她還不住地打著哈欠,困意洶湧,她精神萎靡不振,紮了好幾次手指。
“阿桃姐姐,外麵有施主找你。”
蘇桃一個哈欠打了一半,紫雲庵的耳報神靜雲過來叫她。
這時候她家,還有周大娘家都在收玉蜀黍,誰會來找她?
她滿腹狐疑地跟著靜雲來到前院,隻見院門口站著一個身著短衣長褲的年輕男子。
蘇桃走近一瞧,竟然是經常去她家收兔子皮的皮毛店夥計。
“小哥兒?”
蘇桃麵露驚疑之色,聲音中也帶著幾分詫異。
“蘇小娘子,我剛從你家拉兔子回來,你爹讓我給你帶個話。”
那夥計一臉急切,語速飛快,“你娘受傷了,讓你回去看看她。”
話音未落,他便如一陣風般急匆匆地告辭而去。
蘇桃的腦海中嗡嗡作響,仿佛有無數隻蜜蜂在盤旋。
她娘怎麼會受傷呢?
那小哥兒急著回去,竟然也沒有告訴她原由。
蘇桃靜靜地站著,宛如一尊雕塑。
“阿桃姐姐,你娘怎麼受傷了?”
靜雲拉了拉蘇桃的僧衣袖子,滿臉的關切。
蘇桃心裡也是一團迷霧,她何嘗知道啊!她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迫不及待地想要趕回家去看看。
蘇桃步履匆匆,茫茫然往內院去。
臨走時,還不忘把靜雲叫了回來,生怕她在門口又遇到什麼危險。
然後,她向靜緣師太簡單地說明了情況,靜緣師太連忙催促她趕緊回去看看。
蘇桃疾步回屋換下僧衣,仿若離弦之箭般匆匆向城門跑去。
她下身穿著闊腿褲,步履如飛。
未及一個時辰,她便已到家。
她家院裡堆滿了尚未剝皮的玉蜀黍,宛如一座小山。
左瞧右瞧,院中空無一人,唯有西邊屋裡傳來蘇虎朗朗的讀書聲。
蘇桃顧不得蘇虎,她迫不及待地跑進正房,急切呼喚:“阿娘。”
見蘇桃進來,馮氏眼睛一亮,說道:“阿桃回來了?”
蘇桃風風火火地衝進裡間,隻見她娘臉色不好,嘴唇蒼白,胸口纏著一圈白布,外麵披著件對襟小衫兒。
蘇桃臉色瞬間不好了,她輕嗯一聲,蹙著眉坐到了馮氏床邊。
馮氏拍了拍蘇桃的手背,苦笑:
“娘這個樣子,也沒法下地乾活不說。你爹不放心娘獨自在家,還非要虎子請了假在家陪著,現下又把你叫了回來。徒令你們擔心。”
“怎麼傷得這麼重!”
蘇桃其他都沒有聽到,她眼中隻看到了馮氏包著的前胸,眼眶瞬間濕潤了,泛紅的眼睛像兩顆熟透的櫻桃。
“倒也不算嚴重,郎中說:‘沒有傷到要害,隻是些皮肉傷。’所以你彆太擔心,隻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馮氏寬慰著蘇桃,心中暗自慶幸。
她沒有告訴蘇桃,那郎中曾說,賊人這一刀,本是衝著心口去的,好在刺偏了。
蘇桃一臉驚疑,忙問馮氏:“這是怎麼傷的?”
馮氏哀歎一聲:“家裡進賊了。”
蘇桃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
馮氏接著將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講給蘇桃聽。
也許是那聘禮惹的禍,又或許是之前得到的那五十兩賞銀,總之,如今左鄰右舍都知道她家至少有七十兩銀子。
這可不就招人惦記上了。
偏又趕上最近玉蜀黍成熟,家家戶戶都忙著去地裡收玉蜀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