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家子···老的小的心思都不好,估摸著是勸不回來了,唉~”老錢頭歎了口氣。
就這麼一會兒會兒的功夫,他好像又蒼老了些,杵著拐棍的背脊更彎了,整個人都透著股沉沉的暮氣。
到底是親生的,麵對老大時,老錢頭總能想起那個才三四歲大穿著開襠褲,追著他離家的背影喊“爹,你一定要早點兒回來”的小屁孩兒。
即使他現在已經成長的麵目全非,與家人的期許背道而馳,當爹娘的也狠不下心來。
老大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對付外人那一套來對付自己的親兄弟,但凡他沒那麼過分,兩個老的絕不會這樣對他。
“算啦算啦~人老啦···說話不當令啦,趁著俺和你娘還在,得把這拖累給你去了,省的俺們一走,你哥還得接著搓磨你。”
本來一直梗在心頭的事,在錢大嫂領著兒子媳婦來鬨過這一回後徹底下了決斷,老錢頭堅定表示,他明天一早就上大隊部斷親去。
“族譜那邊也要改一改,以後俺倆走了,他也彆想拿俺們來說事兒,勞累慶春兄弟倆和小妹。”
娃是自己生的,也是一步一步看著他成長、扭曲成今天這副樣子的,兩個老人不想把人想的那麼壞,更不想把自己親生的兒子想的那麼齷齪。
可是沒辦法,看一個人不能光看他是咋說的,更要看他是咋做的。
錢老大這一遭,真是傷得生身父母的一顆心太深太深了。
那也是兩口子寵著愛著,寄予厚望養大的娃呀,老太太哭了幾聲,還是點了點頭,哽咽道:“咱們當爹娘的做到這份兒上已經到頭了,不能因為他再委屈老二。
改吧,還得要把小妹和小樹這兩個娃也加在族譜上,一家人落了誰也不行。”
錢大嫂還做著白日夢,以為把錢老大送過來就能將老兩口的軍,扳回一城。
殊不知就在他們一家躺在炕上呼呼大睡時,爹娘兄弟已經和他們劃清界限,連族譜都單開了。
聽說要將小妹和小樹也加到族譜上,錢木匠來了精神,他道:“要上族譜,那就得改名字,要不也不像一家人啊。”
老大叫慶春,老二老三一個小妹一個小樹,小名兒也就算了叫著順口就行,大名可不能馬虎。
摸了摸秦小妹的頭,看著她嬌豔的臉蛋兒,老太太慈愛的點了點頭,“是該改個名字,大家都想一想。俺和他爹沒福氣生閨女,老二你們兩口子也隻生了個小子,這家裡唯一的女娃,名字一定要好!”
她早先其實覺得小妹這名字也還行,叫著挺順口的,直到今天早晨在老大家看熱鬨時遇上了小妹的親生母親,聽著她一口一個夭妹的叫著,心裡極其不是滋味。
夭妹可不是啥好名兒,那是解放前窮苦人家不想養活女娃給取的賤名,希望女娃能早些夭折去世,好把糧食和資源省給家裡的男娃。
不知道多狠心的爹娘才會給娃取這樣一個名字當大名,這出門在外不是招人笑話嗎?
得改,不僅要改,還要改個好名兒。
必須得是比老大家那三個貴還要好的名字,才配得上小妹。
和母親一起將碗筷洗刷乾淨的錢慶春,回屋知道要給弟弟妹妹上族譜也很激動,但他很快又冷靜下來,愁眉苦臉的潑了盆涼水。
“改名兒容易,可小妹要想上族譜,那幾個老家夥能願意嗎?”
錢家那幾個老棺材板兒可一點兒也不比老秦家的好說話,個頂個的迂腐不知變通。
聞言錢木匠也撓了撓頭,有些作難,“那幾位···是不咋好說話。”
其實上不上族譜秦小妹並不在意,她正想開口說不用麻煩,就見爺爺擺擺手,一臉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