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下馬,陳大旺跪行而來,臉上全都是痛苦的悔恨之色。
“公子,小人讓公子失望了。
此輪夜間追擊,我重騎傷亡二百餘人,其中陣亡者,高達六十三人。
哨長陳虎帶著二十五名殘兵逃回,言明遇到流匪誘敵伏擊。
陣亡士卒無力帶回,鎧甲、火槍,儘數被流匪洗劫而去。
如此大敗,小人自知死罪,不敢有所苟活。
還望公子能夠給小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待攻下洛陽,小人願以自身頭顱祭奠此戰陣亡的兄弟。”
陳大旺聲聲泣血,不斷的伏地爬行,眼中的淚水,全都是悔恨交織。
昨夜的擊潰戰,陳大旺也有點飄了,直接縱容了手下人員超出預期安全範圍的舉動。
原本覺得隻是讓這幫小崽子多樂嗬樂嗬,可哪曾知道,流匪之中竟有如此狡猾之輩,竟然偷偷的誘敵伏擊,生生打得一哨重騎差點團滅。
如此重大傷亡,是趙平亂組建軍隊以來,最大的一次傷亡了。
更何況,此次的傷亡,損失的還是他們最為寶貴的重騎。
重騎,可是趙平亂下了血本培養出來的一支精銳。
人員、裝備、夥食、軍餉,全都是按照最高水平來供給的。
一支花錢如流水的精銳重騎,一夜之間,竟然死傷二百多人。
如此巨大的戰損比,激得陳大旺隻覺無顏麵對趙平亂。
要知道,趙平亂過往所打的仗,基本上都是零死亡,最多就是有一些重傷員。
可是,他陳大旺第一次帶兵出擊,帶的還是絕對精銳,一下子就陣亡六十三人。
如此巨大的傷亡,更是因為他陳大旺抗命而為的狂妄,陳大旺隻覺無顏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起來吧。
將昨晚所有違背軍令的軍官全部叫過來。”
聽聞到切實的傷亡數字,趙平亂的心頭也是升起一股無名怒火。
強壓下心頭的怒意,趙平亂儘可能平靜的吩咐一句。
這種態度,驚得陳大旺瞬間一愣,臉上的淚水也停止了湧動。
事情越平靜,那麼接下來的爆發就會越大。
莫名的惶恐之感,在陳大旺的心中瘋狂蔓延。
難道,公子要殺掉所有違背軍令的軍官嗎?
“公子,昨晚是我指揮不力。
所有責任,小人願一肩擔之。”
預感到趙平亂要殺人立威,陳大旺心頭就是一陣悸動。
殺掉所有的軍官,這對於重騎部隊,可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能當上軍官的,無疑不是重騎中馬術最強的存在,指揮能力也是經由大量的訓練培養出來的。
一口氣殺掉這隻重騎的所有軍官,這隻重騎,在某種程度上,其實也已經廢了。
“我的話,你沒有聽清楚嗎?”
又是冷冷的一句,陳大旺驚得再次抬頭看了一眼。
“遵命!”
陳大旺知道自己無法改變趙平亂的意誌,心中雖悔恨交織,但也隻能聽令行事。
一炷香之後,大量自縛雙手的重騎軍官,全部浩浩蕩蕩的被押送了過來。
九個哨長,二十七個隊長,八十一個什長,一百六十二個伍長。
走在最前端的,還有以哨長陳虎為首的四十名殘兵敗將。
昨晚陳虎的哨隊,因為受傷和收攏戰俘的關係,不斷分兵了十五人,再加上剩餘的二十五人,便是四十人。
一共103人的哨隊,一戰下來僅剩四十人,61的陣亡率,這個數字已經代表了殘酷本身。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這三百餘人,就是一支千人重騎的絕對精華,是在平時訓練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百分之二十。
這幫人,一個個全都耷拉著一顆腦袋,滿身滿眼的惶恐之意。
軍令如山,軍法無情。
若要殺人立威,最先殺的,就是他們這九個哨長。
所有人都是惶恐不安的跪著,瑟縮著身體,毫無昨晚鐵騎衝鋒時的狂放不羈,那種頂天立地的無敵氣魄。
特彆是陳虎,此時的他,有的隻是無儘的悔恨。
跪在最前端的他,腦海之中全都是小虎自爆時的慘烈,他也已經打定主意,所有的責任,他一人獨自承擔,與其他人無關。
要殺要剮,他陳虎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說說看吧。
為什麼不聽軍令?”
趙平亂平靜的詢問一句,像是毫無暴躁氣息的尋常問訊,簡直毫無殺傷力可言。
可是所有洶湧暗流之上的海麵,通常也都是平靜異常的。
所以,這平淡話語聽在所有大小軍官的耳中,特彆是已經做好了犧牲準備的陳虎耳中,隻能讓其瞬間沉默。
為什麼不聽軍令呢?
不聽軍令,是所有慘敗的源頭,也是所有狂妄集中爆發而出的直接結果。
這個問題,就是對他們當前罪名的直接定性。
不管他們昨晚是不是傷亡慘重,就算是滿載而歸,不聽軍令,也是一個死字。
軍令如山,軍法無情。
不聽號令,便是最為直接的取死之道。
既然是死路一條,又何來的恕罪、替死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