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自成所率領的萬餘精騎將包圍圈越壓越緊,被保護在中間的左良玉中軍終於被擠壓了出來。
就像是一顆被壓出雞蛋殼的白嫩雞蛋,李自成遙遙看去,於火光搖曳之間,見到一支建製還算完整的火把長龍向著南陽盆地湧去,不由得猖狂大笑起來。
“左良玉老狗,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李自成眼見本次伏擊戰的精華就在眼前,再也不管地上的潰兵降卒,開始驅使著萬餘精騎瘋狂的衝殺。
三堵牆的威名,在這一刻被凸顯得淋漓儘致。
凡是敢於獨擋在騎兵戰線之上的潰兵,無一不被屠殺殆儘。
麵對這種像是山洪一般吞噬一切的騎兵衝鋒,本來還想要投降的潰兵,哪還敢立於原地,紛紛向著壕溝所在的方向潰逃而去。
一時之間,墜入壕溝者不計其數,被潰軍踐踏而死的人,生生將部分壕溝給填平了。
用人命填平壕溝,這就是李自成的計劃,隨著大段壕溝被填平,三堵牆的精騎也能快速的越過壕溝,不斷的追擊左良玉的中軍精銳。
就像是一場你追我趕的瘋狂狩獵,逃跑的人不需要比獵手跑得快,隻需要比最後一名跑得快就行。
在萬餘精騎的追殺之下,最先被舍棄的就是步兵,隨後就是駑馬騎兵。
一夜追殺四百裡,左良玉能夠逃出來的,寥寥無幾。
待得抵達襄陽城下,驚魂未定的左良玉回首看去,隻見跟隨到最後的隻有寥寥數百人。
後方零零散散的,好像還有千餘人的樣子。
朝陽如血,由其所鋪就的大道,就像是一條血染的潰逃之路。
一夜風聲鶴唳,十數萬大軍能夠跟隨而來的,僅剩這一兩千騎。
如此慘敗,又有誰能夠承受得起?
連夜玩命奔逃的辛勞,左良玉都強行承受住了,可在這種無限具現化的慘敗之中,一口老血噴出,老將左良玉猛然昏死過去。
因為胯下好馬而僥幸跟隨而來的左夢庚,見此情景,不由得也是驚呼一聲。
當前慘敗,能夠收攏人心的,可就隻剩下他老爹左良玉了。
若是主帥昏迷,又有誰能夠穩定軍心,收攏殘卒?
“快!
護送我爹入城休息。
此間事情,一律不許外傳。
你們幾個,拿著我爹的將旗,前往收攏潰軍。
所有人馬,隻要能夠返回襄陽,一律既往不咎。”
左夢庚惶急之下,隻能匆匆的吩咐一句,以自己老爹的名號,先穩定住軍心再說。
左夢庚雖然是個紈絝廢物,但是秘不發喪這樣的手段,他玩得可是最溜的。
南明弘光時期,左良玉起兵清君側,病死於半途,左夢庚也是秘不發喪,直到吃了敗仗,才轉頭跪降滿清。
左夢庚就算再怎麼將門犬子,基本的素養還是有的。
左良玉這邊亂糟糟的一片,但也已經逃到襄陽城下,算是勉強保住一條性命。
夜戰,對於敵我雙方都是一種煎熬。
李自成這邊雖然是主觀層麵更為酣暢儘興的擊潰戰,但一夜狂奔四百餘裡,又是連連殺敵立功,人和馬其實早就遭不住了。
左良玉的軍隊一路掉隊,李自成的追殺大軍一樣的也是掉隊嚴重。
隨著追亡逐北的快感慢慢退去,一夜騎行的疲乏感便像是止不住的潮水,瘋狂的席卷而來,激得李自成感到提刀的手都要抬不起來。
拿起腰間的酒囊勉強喝了一口,烈酒入喉,刺激得軀體百骸似乎都重新活過來一般。
酒精的亢奮與舒緩作用,使得李自成的狀態好了很多。
望著眼前同樣的如血朝陽,李自成的心境很明顯完全不同,此時的他又想要吟詩一首,隻可惜靈感枯竭,怎麼樣都憋不出來。
好一個朝陽似血!
好一個朗朗乾坤!
大勝之時的山風清流,最是撫慰人心。
“賜酒!”
眼看著身旁的親衛一個個也都是口乾舌燥,李自成心中豪氣再次激蕩而起,將手中的酒囊拋給旁人一同享用。
本來就是一場大勝,現場立馬就是歡聲笑語,就算沒有喝到這一口禦酒,也是喜笑顏開,知道返回開封府境內之後,必然是一場盛大的犒賞慶功會。
“兒郎們,咱們走。
打了一晚上獵,是時候該撿拾地上的戰利品了。
一路上收攏潰兵降卒,充實軍伍。
咱們這一仗,打得左良玉老狗千裡潰逃,僅剩數百騎返回襄陽,實乃大勝。
推翻暴明統治的日子,要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