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朕口諭,勒令蘇京火速查清孫傳庭用兵停滯不前的緣故。
若有人敢於阻攔,不問官職大小,一律可用尚方劍斬殺!”
崇禎帝是真的怒了,甚至給了監軍蘇京等同於王命旗牌的權力。
要知道,尚方劍雖然名為擁有先斬後奏之權,但對於高級官員是沒有斬殺大權的。
現如今,蘇京的尚方劍,甚至已經可以斬殺像孫傳庭這樣的三邊總督,真可謂是殺氣森寒。
“皇爺,不可呀!
現如今,皇爺就隻剩下孫傳庭這一副家當了,若是再讓蘇京徹查,唯恐失了軍心。
若是秦軍內訌,導致被闖賊乘虛而入,恐怕半壁江山都要落入闖賊手中。
闖賊本有稱王之心,到那時,恐怕要稱帝了!”
王承恩知道崇禎帝此時心急如焚,可是就算再急,也不能出昏招。
孫傳庭是忠臣老將,被困阻在洛陽盆地,肯定是遭遇了賊兵的大兵糾纏。
若是因為孫傳庭戰事不利便橫加苛責,甚至讓監軍行使陣前斬將的權力,恐怕再也無人會追隨於孫傳庭帳下了。
被王承恩這樣阻攔,崇禎帝心中隻覺有一團更大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可是燒著燒著,卻又覺得無物可燒。
如今大明內憂外患,真可謂是千瘡百孔,能戰可戰之將幾乎凋零殆儘,不然也輪不到像孫傳庭這種被關押在昭獄中三年的老骨頭重新掛帥。
若是斬殺了孫傳庭,這大明中原大地,整個河南、湖廣、陝西三省之地,又有誰能夠主政軍中,傾大兵而力挽狂瀾呢?
憤怒過後,崇禎帝體會到的,是一種最為深層次的寂寞。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到底要應該如何?
總不能看著孫傳庭裹足不前,卻什麼也做不了吧?
開封城被破,隻在旦夕之間,當前,可沒有時間供孫傳庭消遣了。
“那又當如何?
國事危若累卵,開封城危在旦夕,周王隨時可能會被闖賊烹殺。
此時,又當如何?”
異常的平靜過後,崇禎帝的詢問更顯惶急,甚至越說越是暴躁,越說越是凶戾。
似乎,在此時此刻,他就要將這麼多年所承受的壓力,全部一股腦的發泄出來。
能不急嗎?
打了十幾年的流匪,年年打,年年不急,可匪患卻是愈演愈烈。
國庫空虛如此,一個個卻都在養匪自重,吃空餉、喝兵血,在外領兵的將領一個個肥得流油。
帶兵打仗,必須要支付開拔銀才肯動身。
五十萬兩,足足五十萬兩才請得動一個左良玉。
難道,這個孫傳庭,也是在借此威逼開拔銀嗎?
是在假借闖賊之手威逼周王,必須要讓周王拿出大筆的開拔銀,才肯重現當初拿下閿鄉城時的兵鋒偉力嗎?
崇禎帝是越想越氣,看待王承恩的眼神也是越來越不善。
被這樣的聖天子氣象所壓迫,王承恩一時無語,也隻能跪伏於地,將頭深深埋在地上,不敢再有絲毫言語。
帝威難測,此時陡然遭遇如此大難的崇禎帝,更是有些反複無常的趨勢。
這是情緒即將要崩潰的征兆,王承恩身為其貼身大伴,不可能連這都不清楚。
“報!
關中五百裡加急軍報!”
就在這種天傾在即的氛圍之中,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太監的尖利高喝之聲。
是來自於關中的緊急軍報!
“快快呈上來!”
崇禎帝聽聞到有來自於關中的情報,整個人都亢奮了起來,絲毫都不記得之前的不堪與惶急。
王承恩連忙小跑著接過武宦遞過來的奏折,連忙將其呈遞給崇禎帝。
崇禎伸手想要接過,卻又遲疑在半空中。
這封奏報,他苦等了如此之久,可是臨到當時,卻又有些不太敢看了。
唯恐裡麵所記載的,是孫傳庭兵敗洛陽城下的敗報。
“念!”
崇禎帝擺出了一個端坐的姿態,似乎想要用這種端正己身的方式來祈福,祈求秦軍這一路大軍能夠旗開得勝。
“……
秦軍前軍連克洛陽、汝州,於汝州府郟縣城下,大敗闖賊三堵牆精銳,斬殺精騎三千餘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