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奉!
大奉曆,八月二十八。
青陽城北,坊司街。
林重坐在庭院中的石階上,小口小口的呷著酒。
他一邊思索著於青也的行程,反複推演這一路可能遇到的危險“唉,林爹能為你做的,隻有這麼多了,前路漫漫,一切還需靠自己……”
林重抬頭,望向大門處,仿佛在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此時的坊司街,空空蕩蕩的,一道厚重的身影出現在了街上。
陳其猛一身墨色軍中常服,緩緩向著街角儘頭走來。
進入最裡麵的那處屋宅,陳其猛徑直走向林重,很隨意地坐在了旁邊的石階上,大手一伸。
“拿來!”
林重卻是一把推開他的手,故作迷茫道“什麼拿來?”
陳其猛濃眉輕挑,輕蔑笑道“少裝蒜了!紅爐!我聽老爺子說了,你這裡藏的有紅爐!”
林重聳了聳肩,也沒再裝迷糊。
隻見他右手一招,從廳堂攝來一瓶青瓷酒壺,直接遞給了身旁的陳其猛。
似乎早就會猜到陳其猛會來,也會找他要紅爐小酒,所以青瓷酒壺就在廳堂屋內放著。
陳其猛也不客氣,握起細長瓶身的青瓷酒壺,就著壺嘴倒進嘴裡,長飲一口道
“味道還是那個味道,不錯!”
林重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庭院外天空中飄過的白雲“太平郡的使者團都安頓好了?”
“安頓好了,城北邊,眼皮子底下,省的亂跑。”
陳其猛點頭,坐姿很隨意,完全沒有平日裡的嚴肅。
“聽說朝堂六部來了三部,嘖嘖,有你的麻煩咯。”
林重仿佛並不在意的說道,對於大奉朝堂的六部很是了解。
“吏部,戶部,兵部三部齊至,嗬,咱們那位皇帝陛下隱隱有種問責的意思嘛,”陳其猛望著晴空,想了想又說道,“麻煩是麻煩,你也知道,這隻是剛開始,或許後麵還會有更麻煩的。”
林重伸出酒壺,與陳其猛手中的青瓷酒壺輕輕磕了一下道“前兩日在隆邱那邊,見了黎家老二一麵。”
陳其猛側頭向著林重望去“怎麼說?”
林重輕輕盤起雙腳道“還能怎麼說,聰明人啊!比你可要強多了!”
陳其猛也不在意,灌下一口小酒道“南兒他們今早出發了吧?”
林重頷首道“嗯,算算時間,應該快到紅域叢林了。”
“那幾個小子是得多曆練曆練,”陳其猛罕見的嘴角掛起一抹微笑,看著林重沉靜的模樣,難得開起了玩笑“怎麼,擔心青也那小子?紅域叢林可是又被稱作紅域沙場啊!”
林重撇了撇嘴“那要不打個賭,他們這趟任務回來,誰的武道境界更高?”
陳其猛嗬嗬笑了起來“那為什麼不賭誰殺的蠻子更多呢?”
林重故作驚訝道“有你這樣當爹的嗎?盼著自己兒子多殺人?”
兩人喝著小酒,相互拌著嘴,就像多年的老友久彆相逢。
“你說,我們在山南邊境,守國戍邊,殺的蠻子越多,大奉百姓越安全,”陳其猛緩緩收起笑容道“你說,我們前線的將士奮勇殺敵,為什麼那些人還是不滿意啊?”
林重沉默,很多年以前,也是因為那些人的不滿意和不滿足,才有了他今天的結果。
“好好應對當下的局麵吧!最可怕的是人心的爭鬥。”
說完,林重忽然想到了什麼,朝著陳其猛微笑道
“阿猛啊,安南那邊你倒是不用擔心。”
陳其猛嗬嗬一笑,說實話,對於自家兒子的武力值,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況且陳安南從小在軍中生活,不僅有一定的對敵經驗,而且也是遇事果決的人。
林重笑了笑,接著說道
“黎揚那小子你見過,彆看他平時一副愣頭青模樣,但就看黎老二那聰明勁,黎揚那小子也不會差哪去!”
“禮禮呢,也是個細心的丫頭,而且殺伐果斷,這兩年刺坊的曆練更是讓她成熟不少,照顧安南是綽綽有餘的,再加上老子親自教出來的青子,你兒子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
陳其猛點著頭,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你這話什麼意思?怎麼聽著好像就我兒子存在感最薄弱?”
“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林重攤了攤手“咱們大奉有句老話,你聽過沒?有其父必有其子!”
陳其猛黑著臉道“你想說什麼?”
林重抬手摁了摁頭,作出一副頭疼模樣。
陳其猛這回算是懂了,林重這癟犢子變著法子說自己腦子不好使。
林重一副欠揍的樣子,說起話來還是恨的人牙癢癢,和年輕時候在太平郡遇到他時,一點沒變。
可要是揍他吧,好像自己又承認了他說的話一樣。
“這麼多年了,你這副樣子還真是一點沒變!”
陳其猛悶悶喝下一口酒,想了想又補充道“你不練賤真是可惜了!此賤非彼劍,你真是賤道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