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他們齊齊癡迷地看向周心許,更有甚者仿佛出現了幻覺,揚起手臂伸向虛空,勾勒著佳人的芙麵。
兒郎們一窩蜂地湧到淩霄樓踏跺處,千方百計地想往上攀。有個彆幾個財大氣粗的見守衛死死攔著,金元寶一個接一個地不要錢似的向其砸去,妄想開辟出一條金光大道。
秩序漸漸混亂起來,落在赫連晴眼中,恍如看到了多年前春日宴的“盛景”。
沐瑤手指緊了緊皂紗,無論如何都得遮實了。
唐中君混在人群中與赫連允對視,密切關注著他們的動向。赫連允的傷勢還未徹底複原,若此時動用內力,恐會牽扯舊傷。無論如何,他今日萬不能讓少夫人出事。
周心許平靜地俯視著樓下的瘋狂,好似早已習慣了這種眾星拱月的場麵。
隻見她揚起如玉般的食指放在唇邊輕輕作“噓”,那些張牙舞爪的人群宛如得了聖意一般紛紛安靜下來。
“該你倆了。”周心許揚起白皙的下頜高傲地凝視著沐瑤和赫連晴。
“我們可沒答應和你比。”沐瑤悠悠說道。
“你敢騙我!”周心許麵色沉澱,嬌顏之上布滿霜色。
沐瑤不以為然“你好好想想,我們有沒有答應你露臉?看你正值妙齡,不會這麼快就想不起來了吧?”
周心許麵色一緊,細細想來,好似她們是沒有正麵回複。不由心生怒氣“你倆敢誆我?不比也行,他——留下。”話音未落,蔥白手指已明確指向赫連允。
悅耳的笑聲在夜空中揚起,宛如山澗甘泉叮咚。沐瑤笑得嬌軀輕顫,這絕對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你笑什麼?”周心許不悅道。
沐瑤沒搭理她,轉而摟上赫連允強勁的腰身狠狠掐了一把。
嗬,估摸著改良後的聚氣丹和其他新煉的大補藥給喂吃多了,瞧瞧這張小臉俊得,瞅著都如許傾城一般年輕了。
紅顏禍水,在男人身上也能體現得淋漓儘致。
赫連允吃痛得悶哼一聲,妻主的醋意令他心神一下子蕩漾起來,說不出的美妙。
“夫君,那個女人說將你留下,我和呦呦才能離開。你看要不要犧牲一下?”沐瑤貼上了他的寬廣的胸膛,柔軟修長的玉指輕輕撩撥著他額前垂下的一縷青絲。
酥軟的觸感激得赫連允差點在大庭廣眾之下維持不住麵上的端方,隻得收緊覆在她腰上的力度,湊近她耳畔廝磨沙啞道“乖乖,彆鬨。”
三息過後,他眸底迸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緊緊鎖定周心許,厲色道“憑你也配肖想本公子?怕是你的臉大過銀盤,厚過樹皮,恬不知恥,生性淫蕩。”
場麵一度窒息。
擁擠的街道仿佛隔絕了所有的喧囂,連燭火發出的“哧哧”聲都清晰可聞。
沐瑤將臉埋進赫連允懷裡默默吞咽著口水。乖乖,看不出自家夫君罵起人來這麼狠,還好隔著一條道,否則不能保證那女的會不會殺過來拚命。
周心許還未出閣,是五台縣縣令周震方的獨女。從小被萬金嬌養,哪受得了赫連允給她扣的這頂大帽子,更何況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瞬間情緒崩潰得不能自抑哭了出來。
李明珠幾人怔愣了許久才緩過神來,皆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將赫連允瞧出個窟窿來。
在大允,美男成群,女子選夫大多挑花了眼,更不用說像周心許這樣的絕色了。加上她的身份在五台縣獨霸一方,想要什麼樣的兒郎沒有?久而久之也就潛移默化地認為全天下的俊郎皆應是她周心許的。五台縣四美中,除了李明珠的男人她沒搶過,其他兩位的牆角她全挖過,而且一挖一個準。像赫連允這樣視周心許如塵土的兒郎,托他的福,今日她們開眼了。
“來人,把他們三個全部拿下。”
周心許麵容猙獰撕心裂肺地吼道,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高貴形象。
須臾之間,數十名衙兵和近百名弓箭手將“聚賢樓”層層包圍。
這些人早已部署在淩霄樓附近維護著燈會的治安,更重要的是他們五台縣的“明珠”今日在這兒,周震方為了女兒的安危,幾乎出動了所有兵力。
唐中君眼見弓箭手架起了箭矢,蓄勢待發,急得一個縱身登上燈樓牢牢控製住周心許。
“放肆!小小五台縣竟敢對丞相府的少夫人無理,令牌在此,讓你們縣令周震方來見。”唐中君嚇得都快心梗了,若是三少夫人出了什麼事兒,他還有什麼臉麵回去見相爺?
周心許早被氣得失了理智,管她什麼身份,天皇老子來了她也照抓不誤。
她揚起柔荑一掌拍下相府令牌暴怒道“連身份也編上了,老東西,看來你和他們是一夥兒的了,那你也彆走了!給本貴女統統拿下,誰敢反抗,格殺勿論。”
李明珠家中經營古玩,瞧著這令牌的刻印工藝不像是假的,好意提醒道“心許,要不你還是先通知一下周伯伯吧。”
“啪!”周心許反手就是一個巴掌甩了上去。她麵色鐵青,對著李明珠揚指怒罵“再敢多嘴,連你也一並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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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珠全身繃得像一塊冰石,難以置信地看著周心許。
她長這麼大,何時被人這樣對待過?就連她爹娘都不舍得打她,今日居然被周心許在眾目睽睽之下揚了一巴掌,讓她今後如何做人!
強烈的屈辱感湧上心頭,她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聲,一舉撲向周心許,將她狠狠壓倒在地,揚起手腕,狠命地在她臉上甩上無數個巴掌,修整削尖的指甲劃過周心許潔白若雪的豔頰,留下一道道慘不忍睹的血痕。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住了,所有的人都定格在那裡,驚得大氣都不敢出。護衛隊領兵錢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兩位貴女爭執,哪怕天塌下來,這箭也放不得。五台縣從未發生過此類事件,一時間竟怔愣當場。
“周貴女要被打死了!”
不知誰高喊一聲,嚴思情和吳韞玉倏地回過神來,趕緊上前使勁將李明珠從周心許身上拖了下來。
周心許明豔的臉頰早已血肉模糊,幾人心頭大駭,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擰絞著綢帕。唐中君實在看不下去了,搖了搖頭提醒道“還不趕快送醫,將周震方找來!”
“瑤瑤,她那張漂亮臉是不是完蛋了?”赫連晴顫著聲兒緊緊攥著沐瑤的衣袖心有餘悸地問道。想不到這兩人剛才還是閨媛,轉眼就成了死敵。
“人狂天收,狗狂人收。她自作自受。”沐瑤心情無比爽快,看來不用她出手,毛就被捋順了。如今她連帶著瞧李明珠都順眼多了。
“瑤瑤,我覺得周心許會瘋。”赫連晴鑿鑿道。一旦沒有了美麗的皮囊,便隻剩下一處空殼和身為女子僅有的體麵。想想何婉儀就知道了。她身世顯赫,武藝不俗,學識更非淺薄,那又如何呢?如今她已過花信之年,搶了一個又一個,嫁了一次又一次,休了一回又一回,不放過他人,更未放過自己。不過上京皆傳她似乎有革麵斂手的苗子,因為自她嫁給那位錚錚傲骨的孟公子後,至今仍未傳出孟放被休棄的消息。
“隻要她足夠富裕,向浮光閣買上一瓶玉肌膏便可恢複。”沐瑤平淡說道。許傾城在大婚之夜為她的雪頸抹過“玉肌膏”,六十萬銀半錢,一小瓶十錢。忽而又想到那小胖子,先前有答應請他去“水雲間”嘗試新菜,待她回去得儘快落實了,畢竟他是自己目前最大的客戶!
“我們走吧。”赫連允揚聲說道。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的局麵。對於他們來說,不是件壞事。
“三位請留步。”護衛隊領兵在對樓向其拱手揚聲說道。
赫連允腳步一滯,轉身循聲望去,見發話的衙兵一身藍色官服,正立於唐老身側。
唐中君向其微微頷首,轉而向錢響說道“錢領兵,不如讓他們來淩霄樓。”
錢響仔細核過唐中君的府印,的確是丞相府的印鑒,幾人的身份應該是真的。那三人之中有一位是相府貴媳,另外兩位是蘭陵赫連世家的大公子和嫡長女。身份一個比一個炸裂。對於像他們這種小縣城來說,個個都是比天的存在,做夢都不敢想象上京的頂尖大人物今日會來參加淩霄燈會。
今日事態嚴重,情況崎嶇複雜,令他思緒紛亂,無從下手。
所有涉事之人不可放走,無論如何在縣令到達之前得全部穩住了。
錢響謝過唐中君體諒,將五台縣三美牢牢圍住,派人通知其家人前來。更是將淩霄樓下的人群全部控製住,保留所有人證,辭證。
遊人一聽要暫留檀香街,頓時人聲鼎沸人潮湧動起來。他們之中有不少些孩童,沒看成燈會,吵著要歸家,更有個彆一兩個哭鬨起來。其他孩子一聽哭聲,紛紛也跟著哭了起來。一時之間大街之上吵鬨不堪。一些貴女難忍聒噪,紛紛欲拉著夫郎歸家,弄得場麵漸漸混亂不堪。
赫連允帶著沐瑤和赫連晴正從二樓慢慢隨著人群挪向一樓。看熱鬨的一眾兒郎極其配合,自覺地為其讓出一條窄道來讓他們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