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在北市後邊。
北市賣的都是一些雞鴨牲畜,又臟又臭,滿條街都是烏黑的臭水,夾雜著動物的糞便。
被太陽一曬後,那味道,直臭得人眼前發黑。
店掌櫃將謝菱送到北市,便捂著鼻子,腳底抹油的溜了。
謝菱趕時間,也沒管,急匆匆走進了梧桐巷。
梧桐巷子栽著七八棵高大的梧桐,倒是涼爽。
謝菱隨便抓了個路人,便問到了那姓於的地址。
“你說的是於亦籌啊,那小子家就在前麵,我帶你去。”
路人很熱心,將謝菱帶到了於亦籌宅子門口。
謝菱徑直推開木門。
這間小宅子隻有一進大小,不算軒敞,但收拾得頗為整潔。
鑲著錯落有致的青石板磚,磚縫清晰平直,看得出主人的愛淨整潔。
院內還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樹,儘管此時還是三月光景,但一看那伸展有致的枝椏,便能看得出秋季桂花盛開的繁盛景象。
謝菱冷冷一掃,便看到了坐在樹下,抓著糖葫蘆吃得不亦樂乎的汝姐兒。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一把抓起汝姐兒的衣領,聲音有些嚴厲,“我不是讓你在旁邊等我嗎,怎麼跟著陌生人來這裡?”
汝姐兒被謝菱這樣子凶到,叼著一個糖葫蘆,大眼睛淚盈盈。
“汝汝,汝汝隻是想救人。”
“救什麼人?你一個三歲小屁孩。”
說著就想打她屁股。
可看著她那可憐巴巴的小模樣,謝菱又狠不下心來。
隻得輕輕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臉蛋,“你知道嗎,你把嫂嫂給嚇死了。”
汝姐兒見謝菱態度好轉了,立刻順著欄杆往上爬,“嫂嫂,你救救於哥哥吧。”
謝菱皺眉,“什麼於哥哥?”
話音剛落,院裡的木門裡,走出一個青衣男子。
脊背挺拔如朗朗疏竹,玉冠束發,素淨的竹青色長衫上沒有多餘的刺繡,漿洗得發白。
眼皮極淺一道,唇瓣很薄,看上去有些冷厲的涼薄。
“這位姑娘,你好,在下於亦籌,將你侄女帶走……”
“停。”謝菱徑直打斷他的話雙手環胸,輕睨著他,“目的是什麼?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利用小孩子,我家汝姐兒才三歲。”
汝姐兒卻衝過來抱住謝菱的大腿,急匆匆說道:“嫂嫂,是我自己要跟著大哥哥來的,裡麵還有一個小哥哥,生了很嚴重的病,我就,我就跟著來了,大哥哥不是壞人,還給我買糖葫蘆吃。”
謝菱盯著汝姐兒眼睛,“沒說謊?”
汝姐兒點點頭。
謝菱心裡驚訝。
汝姐兒才三歲,竟然就如此聰慧。她知道若是於亦籌直接來求自己,自己定不會幫忙。
但她跟著於亦籌去了,自己就一定會去找她。
因此也就有了商量的餘地。
但要說這於亦籌什麼也沒參與,謝菱不相信。
汝姐兒被謝菱的目光看得心裡慌慌的,趕緊抓住她衣袖,將手裡的糖葫蘆遞到她懷裡,“嫂嫂,汝汝以後不會這樣了,而且我跟藥房的那個叔叔說過了,我去這個哥哥家裡,他沒有告訴你嗎?”
謝菱歎了口氣,摸了摸汝姐兒的腦袋,“以後不可以這樣了,你娘親教你善良,可善良不是這樣用的,萬一他是壞人呢?”
汝姐兒眼淚奪眶而出,“我知道,可是於哥哥長得好像大哥哥,大哥哥失蹤了,我覺得像大哥哥的人不是壞人。”
大哥哥?顧家大郎顧允?
謝菱仔細打量於亦籌的長相,她沒見過顧允,但眼前這人的眼睛鼻子確實和顧危有幾分相像。
隻不過顧危的五官要更加俊俏精致一些。
謝菱掩住眼裡的思量,望向於亦籌,“生病的是誰?”
於亦籌沒想到這小女孩口中,醫術很厲害的嫂嫂是個這麼年輕的姑娘,伸手指向裡麵,“是在下的侄兒。”
就在謝菱想要走進去的時候,於亦籌卻攔住了她,“我侄兒發高燒嘔吐,腹瀉不止,我懷疑他可能患疫病了,我怕姑娘感染。”
怪不得把汝姐兒放在外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