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家在清河縣內是個大族,祖上好幾代都是貧農,等到了魯九萬不知為何突然間開了竅,這些年靠著煙草與米糧行當,邊壓邊賣賺錢。
此次饑荒漸起,也正是他準備大乾一場的時候,畢竟錢這玩意從來都不會有人嫌多的。
當劉仁來到魯家的時候,魯九萬還在聽著戲曲兒,遣走戲班聽劉仁說起昨日一事之後,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沒有太多波瀾的魯九萬終於是變了臉色。
這位肥胖的豪商眯起眼珠,目光冷峻的盯著眼前的老人好一會,方才說:“老劉啊,你心裡很清楚,如果把糧放出去我們大夥做的這些事,投入的這些銀子很有可能都會打了水漂,不能因為你一個人的私利而害了我們大家,老劉,你說是不是?”
“是,是...”劉仁低著頭點了點,目光之中閃過陰鬱。
魯九萬繼續盯著麵前的老人,見他低頭,也不知是否看穿了他的麵色,嘴上還在說著:“他能抄你家,我也可以,雖說他是從中州下來的官,但終究是要回去的,等過了這段時間你就安全了,而我魯九萬,世世代代都在這裡,我想你肯定能明白其中厲害。”
劉仁抬起頭,一掃剛才臉上陰鬱,換成一副哭臉,哀求說:“魯老板,可你也要幫我想個辦法啊,總不能看著他把我家抄了吧,我家上上下下可是好幾十口人呢...”
魯九萬想了想,決定先安撫住劉仁的情緒,便說:“我知道,你家裡幾十口人,我家裡還上百口人,而且他真正的目標是我,不是你,這件事我會出手的,但是你絕對不能鬆口。”
“好,好。”劉仁連說了兩個好字。
到此時魯九萬還覺得不足夠,又補充說:“他代表的是官場,要顧及的事不少,遠遠沒有我們簡單,老劉啊,你儘管放寬心就是...”
如此讓劉仁離開以後,魯九萬起身在下人的攙扶下來到書房之中,喚來幾名幕僚,有今日這般成就,魯九萬功不可沒。
早些年魯九萬還是個默默無名的貧農瘦漢,秦軍攻破南城之時,他隨著大流帶領家人北上逃難。
途中結識了好幾個從韓軍中逃跑出來的謀士,輾轉過去幾年,靠著這些人的才智和手段,他魯九萬在清河縣做的是風生水起。
儘管他們在外是秦軍批捕的反賊,可自己做的也是殺頭的事,不介意再多上一條罪責。
“劉仁要是敢將糧食賣出去,我定要讓他全家陪葬。”魯九萬陰沉著臉坐在桌案前,隨後看向麵前幾位幕僚,詢問說:“那個叫李白的年輕人也是厲害,手段陰險的很,不知道背後是不是有高人指點,你們可有對策?”
眾人沉思半晌,已知彆人先手出了招離心計,打算讓他們窩裡鬥,對付商戶,這招確實非常管用,哪怕魯九萬和他們,眼下也都隻能先穩住劉仁再從長計議。
“直接將李白除去一了百了,你們覺得如何,當今年月,北方戰事才是重中之重,就算李白背後是蘇林兩家,也不見得會跑到這清河縣中揪我出來。”
幕僚們各自對視一眼,都紛紛搖頭否定了這個做法,有人開口說:“此法恐怕不妥。”
阻截,坑殺朝廷命官的事,他魯九萬做過不少,聽到幕僚們一直否決,他禁不住追問。
“為何?”
“現如今南州府糧災嚴重,主要不是看李白的意思,而是陳學書的意思,儘管消息封鎖的很厲害,可紙終究包不住火,據我所知,南州府各處縣村都開始嚴厲懲治抬高糧價的商戶,具體做法不知但風聲已經傳出來了。”
魯九萬聽後眉頭皺著,幕僚們則認真分析道:“傳聞中,不少官吏與商戶被才抄了家,但人並沒有直接關入大牢,而是押往中州...”
“這有何異處?”
幕僚們相視而笑,提點道:“大有妙處,新任知府上台,人心渙散,無人鼎力支持站台,遇逢糧災,正是個借題發揮的機會,魯老板要是書信一封向知府表明誠意,再送些田產,此事就應當是小事罷了,小小巡察使不足為懼!”
一語驚醒夢中人,搞不定李白搞定陳學書,那問題就不再是問題了,魯九萬會心一笑如釋重負。
然而魯九萬剛剛放鬆下來,幕僚們再次開口,“我們想的是這樣,但知府心中所想我們是猜測不到的,我們建議還是先派人打聽一番再下決定,眼下與李幼白周旋拖延時間便可。”
“如此也好。”
第一輪的交彙終於是要到來了,當日下午,李幼白就聽到了手下彙報,魯家往外派遣了幾個人,一撥人打算前往中州,另一波人則是去尋知州孔元。
前一撥人李幼白是料想到了的事,隻是這個名叫孔元的,從很多傳聞裡都沒聽到過有關於對方的消息,在十分重視站隊的場合之中,孔元的存在是讓人意外的。
夜色漸漸來臨,徘徊在龍家酒樓外的眼子們緊盯著酒樓的前門和後門,不放過一個進出的人,稍有異動立馬稟報,但仍舊和往常一樣,直到夜深也不見正主有所動作。
與此同時的縣城郊外,從魯家出來的幾名武師騎著駿馬打算日夜兼程快速趕往中州,馬蹄聲在黑暗的山道中尤為刺耳。
昏暗的月色下,當頭急奔的馬匹突然被什麼東西絆到,人仰馬翻,馬背上的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甩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有敵人!”
一聲高喝,上一刻還在衝鋒的馬隊立馬緊急勒住繩索讓馬兒停下,意識不妙正要調頭回跑,鋪天蓋地的巨網就從天上撒了下來。
反應快的立即棄馬而逃,反應慢的當即被巨網罩住,連帶著馬兒在地上橫衝直撞最後一同摔倒在地。
此時間,黑暗的山道中四麵八方衝出人來,馬隊的十幾個武師還未發力就已經被事先埋伏好的陷阱給擊潰了。
其中有不少極度氣憤之人,嘴裡不斷叫囂咒罵,最後被人踹了腹部幾腳,痛得連呼吸都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你們是誰?大半夜為什麼攔路,知不知道我們是魯家的人,要是讓家主知道你們絕對好過不了!”
似乎是領頭的武師嘴裡高聲說話,他被困住身體,不得已扭頭朝四周大喊著,這時將他圍起的人群讓開一條路,他定眼看去隨即瞳孔便是一縮。
李幼白看他一眼,笑笑,“魯家人就該回魯家裡去。”
說罷伸手一擰,武師的頭顱就在他脖子上轉到了一圈,李幼白拍拍手上的灰,讓手底下的這些人將現場處理乾淨,可不能讓魯九萬知道這些人死在自家門口。
其實她的大部分人都如此安插在清河縣外部周圍,並且還讓林婉卿叫來不少人,她就是要把清河縣圍起來,魯九萬的人她一個都不想放出去,同時,自己做的事也不想讓陳學書知曉。
李幼白招來一人,詢問說:“可有新米送過來了?”
“大人,前幾天我們丟了批一萬斤陳米到清河縣市場,明日一早,中州和東麵預計會有三萬斤白米進入。”
李幼白聽後沉默了會,微微抬頭看著昏沉沉的月色,道:“物以稀為貴,東西多了,就不值錢了,把這些米抽出一半繼續往清河縣丟,然後剩下分批,找人假扮成文人學士之類的,以賑災行善為名散到清河縣周圍的市場,就說朝廷聯合有誌之士開始賑災救民,糧價馬上就要跌了之類的言辭散播出去,要越遠越廣...”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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