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走出永平縣牢,循著來路返回廨房。
途經縣衙大堂時,遙遙地,堂中有陣陣爭吵從內傳出。
不用說了,這定是趙虎和牛二正在堂內當麵對峙。
隔著門牆,趙虎憤怒的大嗓門從裡麵傳出,指責牛二看管不當,令縣尊關注的重要犯人無端枉死。
牛二也不甘示弱,反擊趙虎目無規矩,還誣陷同僚殺害犯人。
陳陽聽了一陣,斷定裡麵隻是來回扯皮。
早在今晨點卯時,他就從張龍嘴裡知道了縣尊老爺因公事,早早便已出門。眼下衙門裡當家主事的不在,剩下那些屬官,隻會一味和稀泥罷了。
門外聽了一陣,確認無需自己出場作證後,陳陽便悠哉哉得走出永平縣府。
午時已至,可以下班了。
下午縣衙依舊無事,陳陽又摸了半天魚,再次悠哉哉得回了家。
前世今生,官府的生活蓋莫如是。忙碌時間有限,隻要自個兒不折騰自個兒,大多數時候皆是平淡無聊。
晚上,又是那條僻靜無人的小巷,陳陽點燃火折,隨意往虛空一點。
火苗、蠟燭、官案、高台一一具現……直至最後,恢弘的審屍大堂再次降臨世間。
無儘灰霧從四周憑空冒出,將陳陽身體層層籠罩,莫名令他生出濃鬱的安全感。
也正在這時,大堂門口有陰風旋攪鼓噪,陳陽施施然套上審屍官袍。
今晚的正主兒,來了!
吱呀聲中,兩扇木門緩緩敞開,引魂燈的微光照映中,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壯男子從外麵木然走入。
這個男人目光呆滯,臉色木然。陳陽憑經驗判斷,估摸這家夥還不知自己已死。
不過,因為昨日審問鄭屠時出了幺蛾子,陳大少此刻已絕了審訊過官癮的心思,直接凝聚目力,讀取起了堂下亡魂的生平經曆……
此人名喚王保,生自京畿貧苦農家,父母為了生計,在其年幼時便賣於了他人為奴。
輾轉經年,王保幾易其主,在此過程中,他慢慢長大,學得了一手溜須拍馬的好本事。
在王保十五歲那年,他被一裴姓人家買下。
裴家家主是個讀書人,平生熱衷功名。那年春闈,其人一舉奪魁,之後二十幾年官運亨通,時至今日,已然混成了大梁右相,成為朝中袞袞諸公之一!
“裴相?!裴嵩!原來這個家夥竟是京城裴府的家奴!”
王保的生平如走馬燈般在陳陽眼前飛速流轉,也正是到了這時,審屍官才終於生出了一絲興趣,將身姿坐得端正了些。
作為裴府的老人,王保可謂是與裴家人一道,經曆了家族的榮辱興衰。
他善於拍馬,極得主人家信任。不但能隨意進出朝廷右相裴嵩的書房,還看管著裴府內庫。
不過禍事,也正是出於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