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分,楚穆白一家總算是出了鐵竹林。三人精疲力儘,衣衫襤褸,傷痕累累,已是疲憊不堪。反倒是那匹骨瘦嶙峋的瘦馬,竟然毫發無損,仍有餘力。
放眼望去,柳紅茵登時喜出望外。鐵竹林外,一片開闊地上,彎沿向前排著長長的隊伍,直到遠處一座高山腳下。
柳紅茵一展多日愁雲,喜笑顏開的說道“我們到了!慕白,我們終於到了。”忽然又驚叫一聲,催促道“啊……這麼多人!快,我們趕緊過去看看!”說著話就要將少年抱上馬。
楚穆白急忙攔住“紅茵,不急在一時。先讓昊兒休息一會兒,待我先去打聽打聽。”
打坐片刻,楚穆白走向隊伍,準備尋人打聽一下。可當他稍微靠近隊伍,那些人好似看土匪一樣看他,個個眼中充滿敵意。
楚穆白皺了皺眉,又向前走了段,打量著眾人,見一老者麵目和善就想上前詢問一二。不想,未等他開口,那老者戰戰兢兢說道“你……你……你可彆想搶我孫子的位置,打死我也不會讓的!”說著話,用身體擋了擋身前的胖小子。
啞然失笑,楚穆白已明白眾人為何會那般看他了。抬手抱拳道“老人家誤會了,在下彆無他意。隻是想問問您,這啟天宗招收弟子有何條件?又有何要求?”
老者稍微放鬆了警惕,說道“老漢我也不知道什麼,隻知道跟著眾人一起排隊。能早一刻到得那仙人麵前,我的孫子便早一刻有那蹬仙的機緣。”蒼老的手掌撫摸著孫子頭。
馬蹄聲響,柳紅茵帶著少年策馬追了過來,問道“慕白,如何?”
楚穆白輕歎搖頭,說道“他們也不甚清楚,看來隻有到山腳下看看情況。”
“駕!”柳紅茵催馬直往啟天宗山腳下而去。
楚穆白一驚,呼道“紅茵,切莫魯莽!”腳不沾地追了過去。
他們一動,整個隊伍頓時緊縮起來了,所有人都謹慎防著他們搶在了自己前麵。啟天宗山腳負責把守的兩名青年道士不由的微微皺眉。
片刻就到了山腳下,未等老馬穩住身形,柳紅茵已是翻身而下,快步向著兩位青年道士走過去。這一下,旁邊的隊伍頓時跟炸了鍋一樣,個個神情激奮,一窩蜂擠了上來。
啟天宗兩名青年道士都是臉顯不愉之色。一位稍微克製了自己情緒,和顏悅色的提醒大家,組織眾人重新排隊。
柳紅茵擠開眾人,搶到二人麵前,小心問道“請問二位小哥,貴宗收徒有什麼……”話未說完,忽見另一青年道士大袖揮來,帶著一股強大的勁力,洶湧而來。登時一驚,臉色刷的白了幾分,暗道糟糕。
正待閃動身形躲避,楚穆白大叫一聲“仙人前輩,請手下留情!賤內魯莽,並非成心得罪於您!”斜側裡衝了出來擋在了她的麵前。左手運勁,巧妙的將柳紅茵以及周邊幾人推到三尺開外。右手掌影變換,將襲來的勁風往旁邊卸去,蹬蹬蹬連退好幾步。
兩位青年道士同時望來,心中暗道好功夫,以凡人武者功夫竟然接下了修士的一擊。那出手的道士本就易怒之人,他惱柳紅茵擾亂秩序,更惱她一介凡人稱自己為小哥,實在是大不敬!見楚穆白橫生插手,收到半途的手臂又揮了過去。
楚穆白大驚,身形飛退間隔空劈出數掌,運巧勁將周遭人等儘皆掀翻在地,逼開了那道士掃來的罡氣。如此一來,那道士隨手的一擊當胸襲來,登覺全身氣血上湧,不由自主仰天向後飛去。
柳紅茵大驚失色,想從旁相幫,儘無法插得上手,隻得隨著楚穆白退去的身影追去。
楚穆白飄出三丈遠,眼見要摔個結實,腳尖在地上連點兩下,又向後飄出三丈。如此兩次,已經退了近十丈距離,砰然落地,一個翻身躍起,單膝跪地。心中暗驚“好強!我縱橫江湖二十載,儘然不敵其一招,這就是仙人?未免太不將普通老百姓身家性命當回事了。”一絲獻血從嘴角流出,高聲道“多謝仙人前輩手下留情,我夫妻二人無心冒犯,有所得罪的地方還請海涵。”
柳紅茵連忙扶住楚穆白,半蹲著身子,塞了兩顆療傷藥丸到其嘴中,急道“快些運功療傷。”回身向著啟天宗山腳處跪拜了下去,誠心說道“仙人前輩,小女子為我孩兒求仙問道心切,並非成心冒犯。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小女子給您磕頭了。”
“爹、娘!”少年頭一遭親眼目睹自己父母受如此欺辱,也是急匆匆跑了過來,扶住柳紅茵就想拉她起來,“娘,您快起來。”卻是拉不動,轉身對著那道士質問道“你為何欺負我爹娘?”聲音不大,確實滿含怒氣。
那道士嘿笑一聲罵道“小兔崽子!”
柳紅茵心下一跳,立馬將少年拉到自己身邊跪下,磕頭對那道士道“請仙師尊者恕罪,小孩子不懂事,求你莫生氣!”說完又是磕頭。
這時,山坡涼亭中飛身而來一人,喊聲嗬斥道“為何如此吵鬨?”掃眼地上眾人,“張師弟、王師弟,你們二人連如此小事都做不好嗎?等下宋長老會親自過來,讓他老人家瞧瞧你們辦的什麼事?”又看著眾人道“我宗隻招收十八歲以下青少年為弟子,超過年齡的自行離去吧。還有,若還有人無故吵鬨,一並取消測試資格!”說完也不理會那張王兩位道士,直接回到了涼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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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王兩道士對視一眼,無奈而笑。自己二人隻是外門練氣期普通弟子,被內門弟子教訓一兩句也算正常。何況那宋長老更是本宗的幾個主事長老之一,若是辦不好這入門弟子考核之事,恐怕真要被罰。
那麵容和善的年輕道士說道“王師兄,還是小弟先來,這樣的小事就不勞王師兄費心。王師兄先在旁監督,若是小弟做得不好,再勞煩王師兄。”這張姓道士深知王姓道士脾氣,更是對人情是故應酬自如。這才轉身指著一旁的木板對周圍眾人說道“大家聽好了,我啟天宗招收弟子是有要求的,第一條就是年齡不得超過十八歲。這上麵都寫的有…達到這些簡單要求,才可以接受我們下一步的測試。現在,大家重新排好隊,年長者站到一邊去,不許吵鬨,更不許擾亂秩序。若再有人不遵守,直接取消測試資格,無論天資如何絕不收為弟子。”說到後麵,語氣越加嚴厲。
這下眾人急急忙忙重新排隊,眾多超過年齡的家屬迅速退到一邊,也是按著隊伍形狀站定。更有幾個年輕人,估計真實年齡在十九二十上下,糾結半天還是出了隊伍站到一邊,卻是不肯就此離去。也有那剛剛學走學說的,隻得父母親抱著排隊。
待得隊伍重新排好,眾人靜若寒蟬,那張姓道士才對楚穆白一家三口說道“暫且再給你們一次機會,退回去跟著排隊,老老實實,不要再有所失禮,否則我有權取消你孩兒的測試資格。”
楚穆白夫婦彆無他法,隻得道聲謝退到隊伍後麵。倒是那少年氣憤不過說道“爹、娘,孩兒不想修仙。仙人都像他們這樣,孩兒寧可跟著爹娘闖蕩江湖,行俠仗義。”
楚穆白心中大感欣慰,哈哈一笑“昊兒說的對,好男兒就該不畏強權……”
柳紅茵輕聲嗬斥道“胡說!仙人自然也分好壞,啟天宗名氣那麼大,仙人無數,又豈是人人如那看門口狗不通情理的?”
說著話,來到了隊伍最後,少年扭不過柳紅茵,老老實實排著隊。好在現在大人們都不站在隊伍中,隊伍已經沒有先前那麼龐大。這張、王兩道士也隻是簡單的問問年齡等訊息,再就是摸摸根骨。如果覺得合適,才會放進涼亭處接受更詳細的測試。這樣一來,隊伍前進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隊伍緩緩前進,後麵卻是越拉越長。幾個時辰過去,眼見太陽西斜,黃昏將至,少年身前總算隻剩十來人,柳紅茵緊皺的眉頭也總算舒展開來。
少年好奇,側身向前看去。這時隊伍最前麵是一位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小胖子,怯生生的接受問詢。那張姓道士簡單問詢兩句後,又捏了捏小胖子的臂膀,緩緩道“嗯,看樣子資質稍微差了點,好在根骨不錯,加以錘煉,分配到煉器峰做個雜役弟子還是勉強可以。好吧,你且先到那涼亭中接受進一步的測試。”
此話一出,站在小胖子一旁的老頭子登時喜極而泣,立馬跪地謝恩。小胖子傻愣了一會兒,總算反應過來,想到馬上就要與爺爺分離,從此爺爺一人孤獨終老,不由得大哭起來,扶起爺爺不忍離去。
那王姓道士一甩衣袖,冷哼一聲。小胖子的爺爺一個機靈,立馬顫巍巍的站起來,一把將小胖子推到了兩道士身後,急道“快去,快去。記得以後好好聽話,將來一定要好好感謝這兩位仙師大人。”說完,一抹眼淚轉身就走,不再留戀半分。
小胖子依依不舍的轉身向涼亭中走去,旁邊被淘汰出局的,自然又是好一陣羨慕。
忽然,一聲暴喝如天雷炸響“楚穆白速速前來受死!”眾人大驚,循聲望去,隻見鐵竹林上空,一少年人黑衣如墨,腳踏寶劍,左手提著一個小女孩,右手單掌將一匹壯碩的大馬高舉過頭頂。那馬兒悲鳴一聲,砰然炸開,血肉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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