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他帶人衝出來後,卻發現事情似乎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
滿城已經大亂,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旗人,到處都是淒厲的慘叫聲。
殺韃子的呐喊聲響徹整個滿城,不知道有多少人。
造反的漢人還有外城的綠營兵!
附近都是人,不是尖叫逃命的旗人,就是提刀在追殺的漢人。
不遠處的大街上,一隊上百人的綠營騎兵打馬奔過,這支綠營騎兵沒有注意到老鬆長一行,也無須注意。
因為他們前方到處都是正在瘋狂逃奔的韃子。
衝上去隻要提刀輕輕一揮,不是人頭落地,就是給這幫韃子後背拉出一條血肉橫翻的刀口。
“阿瑪,怎麼辦?我們還是跑吧!”
鬆長的幼子安德雖是佐領,但從來沒有打過仗,更是從沒有經曆如此恐怖一幕,顫抖的持刀站在阿瑪身後,雙腿不受控製的在抖。
一群戈什哈連同給副都統大人裝修房子的八旗匠人、拜唐阿們都是人人驚懼,不少人四處張望,顯然是在看哪裡沒有漢人就從哪裡逃。
“跑?跑去哪裡!”
老鬆長將手中的大刀重重朝地磚一砸,看了眼自己有點不爭氣的幼子,朝眾人吼道:“八旗沒有逃跑的將軍,也沒有怯戰的懦夫!握緊你們手中的刀槍,不要讓尼堪小看你們!”
喝罷,提起大刀向著前方正湧來的漢人衝了過去。
安德見阿瑪衝了,牙關一咬“啊”的一聲也揮刀跟了上去。
一路跑,一路喊。
而他的阿瑪卻是始終一聲不吭,冷靜的如同深夜的惡狼。
對麵一路殺過來的漢人有營兵,也有百姓。
營兵的刀尖都是血,百姓的扁擔、木棍,乃至手裡的磚頭上也是血。
他們很快發現一股韃子向他們湧了過來,領頭的綠營軍官眼前不由一亮,興奮的叫道:“對麵的是韃子大官,弟兄們上啊!”
兩幫人瞬間撞在一起。
漢人的潮水也瞬間將隻有幾十人的老鬆長一行吞沒。
安德的刀都沒來得及砍出,腦袋就被一塊飛來的磚塊砸中,鮮血從額頭不斷的往下流淌,迷住了安德的雙眼,也讓這個從沒殺過人的八旗佐領發瘋似的在那啊啊大叫。
驚恐間,無數身影躍來,一個接一個的撲在安德身上。
磚塊、木棍不停的朝安德腦袋砸去。
沒一會,這位副都統之子的腦袋就被砸得稀巴爛,眼珠子連同腦髓、粘稠的血肉同一鍋大醬似的糊滿地磚。
脖子上的皮肉也被砸得分離,一截脊椎骨陰森的如同插在屍體上。
鬆長老了,他的大刀隻揮了三下,就沒法再揮。
造反的漢人如狼群一般將這位來荊州養老的八旗悍將堆的動都不能動一下。
無法呼吸間,老鬆長的眼前出現一把三尺長的尖刀。
這種刀他識得。
是屠夫專門用來給豬羊放血的尖刀。
尖刀一下戳進老鬆長的喉嚨,讓他難以呼吸同時更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他想掙紮,可他的雙手卻被人死死按著。
他想踢腿,雙腿卻已經被打斷,根本使不上力。
唯一的感覺就是疼,以及那種窒息的恐懼感。
“我殺人了,殺人了”
為給弟弟一家討個公道來到界門,又隨著人潮湧入滿城的屠夫胡一刀是第一次殺人。
隻到這會,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跟人群進了滿城,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向這個滿洲大官的脖子捅一刀。
就好像冥冥中有什麼力量在驅使他。
這一刀,他紮的很準,非常利索,也非常漂亮。
一點沒有拖泥帶水。
熟能生巧。
二十年殺豬宰羊的經驗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望著眼前這個瞪大雙眼看著自己的滿洲大官,屠夫沒來由的恐懼起來。
因為,這是殺人。
殺人的恐懼讓屠夫的精神有些錯亂,顫抖拔出尖刀那刻,一股被積壓許久的鮮血突然往外噴出,嗤了屠夫一臉。
職業本能讓屠夫顧不得抹去臉上的鮮血,而是焦急的喊道:“快拿桶來,拿桶來!”
等到發現自己不是在殺豬,而是在殺人後,屠夫才腿腳無力的癱坐在地。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還好,不是豬血,不算浪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