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以後都得給我腦子靈活些,這事沒什麼丟人的,當兵圖的什麼,不就是圖吃口飯,混倆餉錢?難不成真為這三瓜兩棗給韃子賣命不成?你們要這麼想,那可真就是作踐自個,真不拿自個當人看了。
何況人五爺待咱們不錯,當初在荊州要不是人五爺接應咱們柴禾,你們這幫小子早凍死了。老話講吃水不忘挖井人,人五爺仁義對咱,咱能做白眼狼?”
趙富貴一邊抽著旱煙,一邊給手下弟兄們講道理。
其之所以不跑,也沒什麼原因,就是跑不動了。
與其累的跟什麼似的,不如等完事領了賞定定當當的走人。
就他剛剛的義氣表現,五爺怎麼也要給他個千八百兩吧。
“不能,肯定不能,弟兄們不是那種人!”
眾弟兄紛紛拍胸脯說自己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這不就結了?一個個的都給我聽好了,回去後要是上麵問咱們怎麼跑回來的,就按我剛才吩咐說的回行了,彆瞎看,等五爺忙完了咱們把肚子墊一下就能回去。”
“趙頭,五爺這麼仁義,拿咱們當弟兄看,咱乾嘛還要回去呢?給韃子當兵也是當,給五爺當兵不也是當麼?”
“糊塗了不是!咱這幫歪瓜裂棗人五爺能看上?真看上了咱也不能坑五爺啊,還是老老實實當辮子兵來的實在,掙不了大錢當不了大官,起碼能保命,懂?”
“懂,懂!這辮子咱得留著,他娘的,要早知道打過來的是五爺,咱們跟著起啥哄啊!”
“對,對,天大地大不及五爺恩情大,誰跟五爺過不去,就是跟咱們過不去!”
“”
見手下弟兄能明白自己的苦心,也懂其中的道理,趙富貴不由滿意點頭,可他不讓手下弟兄瞎看,自己卻不停朝石橋方向看去。
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則很緊張。
倒不是擔心五爺的軍隊贏不了,而是擔心上麵那個張都統要是跑了的話,他們這幫人回去可能會露餡。
又見五爺的兵打的是吳三桂旗號,心裡也是著實納悶,不曉得五爺啥時候跟大漢奸混到一塊去了。
轉念一想:關我屁事!
真要說漢奸的話,他趙富貴不也是漢奸麼?
五爺能跟他這個小漢奸做朋友,就不能跟吳三桂個大漢奸做朋友了?
這麼一尋思,心念頓時豁達
石橋那邊已是亂成一團。
吳軍伏兵出現那刻,張天福就知道壞了,但他手頭還有兩千兵力可用,隻要中了埋伏的各部能夠死戰不亂,他還是有把握把他們接應出來的。
畢竟伏擊區域並不算太大,吳軍不可能伏下幾萬大軍。
然而就在張天福準備派出接應人馬時,前方己方人馬卻崩潰了,不管是綠營還是八旗都在瘋狂向石橋方向撤來,導致緊隨其後的吳軍輕而易舉就將清軍壓縮在了石橋前方長約裡許,寬不足半裡的區域。
張天福原本想要派出接應的人馬有一部也被潰軍衝散,餘下的見狀趕緊退到北岸,哪裡還敢過橋了。
蒙八旗另一名佐領阿爾虎達是滿洲正藍旗出身,也是清軍中唯一的一個滿洲軍官,見己方人馬被叛軍壓在石橋南岸進退不得,情急之下帶領幾名馬甲催逼士兵試圖組建一個防禦圈,否則再這樣下去不用叛軍打,他們自個就得崩潰。
可阿爾虎達的聲音很快被急於過橋的士兵聲音壓倒,幾個奉命想要把潰兵攔住的蒙八旗馬甲兵更是被潮水湧來的營兵吞沒,當場活生生叫踩死了兩個。
這節骨眼,彆說蒙古二韃子兵了,就是滿洲大韃子兵營兵們也照推不誤。
神來殺神,佛來殺佛,那是不帶半點假的。
混亂的清軍讓追殺的吳軍幾乎是在砍瓜切菜,隻要沒有路條、沒有放下武器投降的不是一刀砍翻,就是一矛戳死。
吳軍的弓手更是沒有任何顧忌的將箭枝拋射進擁擠不堪的清軍陣中,如同冷箭一樣讓清軍防不勝防,不住有清兵中箭哀嚎倒地。
真就是兵敗如山倒。
一些急於逃生的清兵眼見石橋被己方人馬堵住根本過不去,不顧冰冷刺骨的河水就跳了下去拚命往對岸遊去。
然而很快就有幾名仗著水性好的清兵在掙紮中被湍急的河水吞沒,身上的冬衣和棉甲如同勒在他們脖子上的繩索,將他們一點一點拽入深淵。
兩個脫光衣服的聰明鬼也沒能鬥得過湍河,一個被河水帶著撞向石橋的橋墩,轉瞬不見。
一個則幸運抓住橋墩不斷大呼救命,刺骨冰冷河水凍的這光著身子清兵臉上白的跟死去多時屍體一樣。
河中慘狀嚇的那些想要跳河求生的清兵麵無人色,在岸邊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往下跳。
可隨著吳軍的逼近,被堵住的清軍包圍圈越來越小,導致大量無法通過石橋的清兵被人流強行逼到了河邊。
當擠在河邊的清兵人數達到頂峰,壓力也隨之爆發。
一個個不敢下河的清兵就這麼在後方人群不斷推搡下掉進河中,從石橋上向兩側看去,擠在河邊的清兵就跟下湯圓似的不斷墜河。
河對岸的清軍見到對岸慘狀也是急的想要救援,可附近莫說有條船了,連木板都找不到一塊!
隻能眼睜睜看著友軍就在自己眼前被湍急的河水奪去一條條人命。
石橋那邊更是亂成一團。
好似一個窄口罐子,罐子裡的人拚命想從窄口爬出來,可那窄口每次隻能容一人通過,結果就是圍繞著窄口,被困於罐中的人群開始互相殘殺起來,隻為爭奪那一線生機。
儘管張天福等人竭力彈壓,也無法改變眼前這幕可怕的場景。
讓張天福驚懼的是本就騷動的北岸清軍也大亂起來,一支從他們背後方向出現的吳軍騎兵馳殺了過來。
這支突然出現的吳軍騎兵顯然是吳軍事先伏在北岸的奇兵,目的就是為了封堵清軍後路。
眼看那支吳軍騎兵越來越近,為了避免全軍覆沒,張天福隻得放棄接應南岸被困兵馬,咬牙下令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