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暮色,一盞盞燈籠照亮都城。
不過都城並非所有的地方都很熱鬨,兩個街道或許隻是相隔幾步,其中卻是天上地下。
【涇河街】有十幾名書生泛舟,引得沿岸女眷竊竊私語。
夜晚到來,河道旁的攤販反而越來越多,叫賣不絕於耳。
在涇河街西南角便是空無一人的【福厚街】。
福厚街一到夜晚已經門窗緊閉,燭燈早早的熄滅,隻能聽到幾聲若隱若現的鼠叫傳來。
偶有醉鬼走近福厚街,結果來到街道口一吹寒風。
醉意頓時消散大半,第一時間便匆匆離開。
“宣兒,宣兒……”
貴婦妝容精致,頭發盤起,焦急的探頭往福厚街內張望,嘴裡不斷的呼喚著自家小兒。
她與家丁一同帶著小兒在涇河街賞燈。
結果一轉身的功夫,小兒突然不見蹤跡,兩名家丁也莫名消失,她從沿路一直找到福厚街口。
貴婦並非都城土生土長,搬來不過半年。
她知道福厚街似乎有一些古怪的規矩,比如夜晚不得逗留、每月二十三日門前懸掛生肉等。
具體為何不得而知,難不成小兒意外誤入福厚街?
“宣兒!”
貴婦注意到,地麵確實有孩童零零散散的足跡,以及一輛馬車行駛而過的車輪壓痕。
她剛想求助衙門,福厚街傳來熟悉的聲音。
“娘親,救我!。”
貴婦止步,渾身不住的顫抖起來。
她能聽出聲音的虛弱,一咬牙衝進福厚街,仿佛來到幽冥地獄,周遭的溫度銳減。
“娘親!娘親!!”
明明福厚街一刻鐘便能走完大半,貴婦卻感覺深陷其中。
片刻後,孩童的呼喚戛然而止。
貴婦環顧四周。
她竟然無法找到涇河街,黑暗已經把街道淹沒,手裡提著的燈籠火光變得若隱若現。
貴婦毛骨悚然,仿佛遭遇到鬼打牆。
自己被困在福厚街。
她顧不了那麼多,隻想儘快找到小兒,嘴裡不斷重複小兒的名字,汗水染濕臉龐的胭脂。
突然,貴婦的餘光注意到有身影一閃而過。
“宣兒跟娘回家……”
她大喜過望,追逐著身影來到牆角,結果在臨近時,卻發現身影的輪廓像是骨骼扭曲一般。
貴婦顫顫巍巍的從懷裡取出香囊。
裡麵有一張老舊的靈符。
貴婦記得自家在金吾衛當職的官人說過。
如果遇到難以解釋的怪異,就把明目符貼在眉心,不僅能隔絕妖魔氣息,還可以直視妖魔。
貴婦將靈符貼在眉心。
她看清楚了。
那道身影匍匐著,根本就是隻脊背躬著的大老鼠。
婦人嚇了一跳,不經意間弄出響亮的動靜,身影發出一聲尖銳的鼠叫,轉身沒入巷弄。
“鼠妖!”
婦人臉色慘白,想起當地盛行的流言蜚語。
傳聞中,有一老媼生前喜歡把剩菜剩飯喂給老鼠,時間一長便引來數以百計的鼠群聚集。
鼠群一代代分食凡俗的五穀雜糧,靈智變得愈發聰明。
後來老媼一死,舉辦葬禮時屍體不知所蹤。
待到夜半,牆壁中有鼠群在竊竊私語,談論著老媼血肉的鮮美,自此之後,福厚街怪事不斷。
“不是說都城沒有妖魔,為何……”
貴婦踉蹌的奔跑著,不顧掉落在地的燈籠。
整個福厚街都在沸騰,一道道身影圍繞貴婦竄動,逼迫著貴婦前往黑暗的深處。
靈符在燃燒,妖氣卻難免已經滲入體內。
貴婦來到一片幾乎荒廢的巷弄。
牆壁覆蓋著青苔,磚塊縫隙間有無數血紅色的眼瞳亮起,數不勝數的老鼠從中洶湧而出。
貴婦渾身都開始哆嗦起來。
她注意到有三四頭半人半鼠的妖魔在竊竊私語,似乎準備瓜分自己,目光顯得貪婪無比。
“我知道內臟最嫩。”
“是的是的,內臟最嫩,留給娘娘吃吧。”
“娘娘在青林書院當職,平日裡一定很辛苦,把內臟留給娘娘吃,嘻嘻,娘娘定會開心的。”
因為心生恐懼,貴婦已經徹底失語。
她忍不住一陣乾嘔,仿佛已經有老鼠鑽進五臟六腑,誰能想到,都城內竟然有如此多的妖魔。
“什麼盛唐長安?魔窟,是魔窟啊!”
貴婦掩麵哭泣。
正在這時,車輪滾動的聲響由遠至近。
貴婦回頭一望,卻見馬車毫不停頓的駛進巷弄,車輪一路碾死一隻隻油光水滑的肥鼠。
車廂內有男子開口道“鑫山,先進屋子。”
“好的,少爺。”
鑫山是武者裡最年長的,修為已經達到先天五境圓滿,隨時有可能晉升元丹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