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中秋了。
經過方大寶的一番調治,又服用了幾枚方大寶精心煉製的天王保心丹,這個中秋竟然是蘇筱雨長這麼大,過得最舒服的一天。
到了傍晚,夜色微涼,蘇筱雨似乎有些不勝其寒,婧婧便給她找了一件羽紗麵白狐狸裡的鶴氅,還有一頂貂皮絨雪帽。這件鶴氅大紅羽紗為麵,而內裡則是一張極其華貴的白狐狸皮。
蘇筱雨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慘死的江流兒,淡淡說道“不穿這件。”
方大寶也跟著甕聲甕氣說了一句“這玩意兒容易想起熟人。”
蘇筱雨的確想起熟人了。
昨日,不知為什麼,塵封在記憶中的一些事情蘇筱雨忽然又回憶起來。她想起她偷偷逃離道庭之時,曾在一個桃園中陷入了一團迷霧,怎麼走都走不出去,便是一個女子指引著她走了出來。
那個女子用著憐憫的語氣對她說“小姑娘,跑到沒人的地方,就當自己死了。”
現在她才知道,這個女子就是江流兒。
聽著他們師傅二人都一個口吻,婧婧丫頭啞然失笑,又重新給蘇筱雨換上一件外套。
過了黃昏便是亥時,三人坐在庭中賞月。
此時,一輪明月高懸中天,大如車蓋,銀光悠悠灑落,宛如輕紗漫卷。
雲浮穀中山風輕拂,帶著秋日的清新和一絲涼氣,穿梭於林間;穀中的小溪潺潺流淌,時有魚兒躍出水麵;庭院中滿樹白梅枝頭搖曳,點點桂花的香氣交織縱橫,一切顯得格外寧靜而祥和。
不知為何,三人都是高興不起來,仿佛這一刻不是團聚,而是永彆一般。
奔波兒灞不識趣地對著月亮狂吠一聲,以表達它對雌性夜叉犬的思念。灞波兒奔也對著奔波兒灞狂吠一聲,表示它對同性的不滿。
婧婧丫頭勉強笑道“你們都怎麼不說話了?今天中秋,狗子都要吃月餅呢。”
阿爽也跟著叫了一聲,低頭用鐵喙咚咚地敲擊著桌麵,意思便是要吃咧,要吃咧……鐵杉木做的桌麵立刻出現了一排小坑。
若是平時,方大寶肯定要和鳥兒理論一番。此時,他卻摸了摸鳥兒頭頂的柔軟的羽毛,淡淡道“你這小畜生,惹惱了主人,當心以後沒飯吃。”
“怎麼會?”婧婧丫頭隨意地說道“阿爽討人喜歡呢。”
“今天不是做了好月餅嗎?拿出來吃啊,小家夥們都等不及了。”方大寶也尬笑道。
鳥兒一顆小腦袋使勁蹭著蘇筱雨的袖口,然後往她懷裡拱,蘇筱雨輕笑道“大寶兒,比起你,這鳥兒更喜歡師傅一些。”
“是啊。”方大寶尬笑道“師傅您不知道,彆人說,大鵬金翅鳥性子最野的,隻親養它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它對婧婧都凶,對您卻這麼親。”
“我是它師奶奶!”蘇筱雨拍拍阿爽的腦袋,難得開了一次玩笑,然後莞爾一笑,月光下猶如一朵丁香花忽然綻放,美得不可方物。
“師傅,今天是個好日子,您能答應大寶兒一個要求嗎?”方大寶忽然懇求道。
蘇筱雨想了想,說道“你先說。”
“師傅啊,要不您和瑾瑜仙子,也就是您姐姐蘇瑾瑜和好吧。”方大寶低著頭,輕輕把手搭在阿爽的爪子上。
阿爽不讓,抬起爪子把方大寶的手摁住。方大寶又搭上去,阿爽又把方大寶的手摁住。
兩人樂此不疲,一遍又一遍地循環著。
“為什麼要這麼說?”蘇筱雨扭過身軀,背對著方大寶。
“有個姐妹兄弟多好啊。”方大寶黯然道“大寶兒現在有兩個師傅,師傅都對我很好,但大寶兒沒有兄弟姊妹,這世上孤零零一個人。我有時候想啊,若是我有個妹妹,我會像自己眼珠子一樣對她好。”
蘇筱雨不說話。
“您不知道,在玄天宗的時候,大寶兒開始認識瑾瑜仙子,覺得她討厭得不得了。這娘們——不,這丫頭凶巴巴的,一心要挖我眼珠子,大寶兒一直尋思怎麼弄死她!”
此時,一旁端著月餅的婧婧聽得呆了,問道“後來呢?”
“後來,通過一些事情吧,大寶兒慢慢了解她,才發現瑾瑜仙子其實心腸不壞。她就是那種不懂得替彆人著想的人,腦仁也比阿爽大不了多少,張嘴就是得罪人,就覺得天底下自己最了不起。”
阿爽嘎嘎叫了一聲,點點小小的腦袋,表示對方大寶的讚同。
“但是她真的不壞,至少她講義氣。比如那個江流兒,你姐姐小時候幫過那個狐狸精,江流兒就和你姐姐做了姐妹。瑾瑜仙子為了這個狐狸精,差點把命豁出去了。大寶兒雖然很討厭江流兒,但是覺得你姐姐做得對。”
“江流兒是個可憐人。”蘇筱雨說道。
“姐姐,方大寶說得是呢,”婧婧不禁插嘴道“您姐姐瑾瑜仙子,就是傲氣,被嬌慣出來的,但不是壞人。”
“你們知道,她對我並不好。”蘇筱雨本想說很多話,想了片刻,就說了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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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方大寶回答道“她希望你嫁給道庭老祖,換來一家的榮華富貴,換來道庭的真經百卷和奇珍異寶;她還覺得是您害死了她娘,您是罪魁禍首,動不動對您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