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筱雨已從原來居住的寒宮中搬了出來,和方大寶,還有婧婧一起都住在高歆的瑤光殿附近。
每日破曉時分,方大寶便一葉法舟,送蘇筱雨前往天池,然後臨到黃昏又把蘇筱雨接回來。
日複一日,已有數月之久。
此刻,蘇筱雨盤坐於一個蒲團之上,側著身子,黑漆漆的眼睛裡清澄得沒有一絲雜質,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的雪景。
窗外,是巍峨的大雪山。
即便已過黃昏,但大雪山在雪光的映照下,依舊閃耀著銀白的光輝。
蘇筱雨一動不動地凝望著雪山,似乎要和雪山融為一體。
雁魚青銅釭燈的燈芯已被調至最小,燈火如豆,微弱而躍動的燭焰映照下,蘇筱雨的麵頰白得像個瓷娃娃,一襲潔白無瑕的長裙,整個人如同一塊精心雕琢的漢白玉,超脫凡塵、不染纖塵。
自從修煉高媚兒的“太上忘情天功”,蘇筱雨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個蘇筱雨,冷漠,喜怒不形於色。
方大寶呆呆看著師傅,有時候恨不得用手捏一捏蘇筱雨的臉頰,看看她是否還是一個真人。
但蘇筱雨的修為又回來了。
修煉“太上忘情天功”一月後,蘇筱雨服下方大寶煉製的一枚地階“築基丹”,從一介凡胎築基成功。
再過了一個月,蘇筱雨築基漸漸穩固,數日前衝擊開光境成功。
方大寶暗暗想著,也許過不了兩三月,大漂亮師傅又將重回金丹,甚至比起以前還會更勝一籌。
這般修煉速度,仿佛她不是在修真,而是把她體內原有的修為再行激活一次。
原本方大寶對高媚兒還有些成見,甚至有些後悔說服蘇筱雨去學這個功夫,但此刻卻是信服得五體投地,自己都恨不得也修行下這“太上絕情天功”,享受下坐火箭的速度。
他自己停留在金丹大成已快一年了,儘管每天勤修不綴,但修為沒有半點鬆動的跡象。
“方大寶,你不要走,師傅有話說。”蘇筱雨看到方大寶正要離開,忽然叫住他。
“師傅,大寶兒豎著耳朵在聽咧!”
在雲浮海,方大寶都已習慣蘇筱雨的冷清,如果氛圍太冷,方大寶就會說話格外大聲,格外誇張一些。
蘇筱雨也習慣方大寶這種模樣,並不責怪於他。
他們師徒兩個一個冷,一個熱,涇渭分明得像一杯清水和一壺熱油,卻又能冷熱相融,和諧無比。
他們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原來在雲浮穀一起修真的狀態。
“大寶兒,師傅自從開始煉這個天功以來,是不是變了?”蘇筱雨問道。
“嗯。”方大寶點點頭。
“師傅話更少了,更願意靜坐了。”
“那沒啥啊,”方大寶回道“大寶兒話多,其實都是多數都是廢話。”
“師傅感覺,我會一直變下去,最後變得像個石頭人一般。”蘇筱雨很難得今天說這麼多話。
方大寶笑道“您以前不也像是個石頭人嗎?”
“真的嗎?”蘇筱雨語氣中毫無驚訝的感覺,她淡淡說道“大寶兒,在師傅沒有真正變成一個石頭人之前,師傅和你說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
“您真會變成一個石頭人?”方大寶嚇了一大跳,“那就趕快彆練這勞什子功夫了。”
“不用怕,師傅還是那個師傅,隻不過師傅也許以後會冰冷一些,如果師傅罵你,不理你,你不要怪師傅就好。”此時,蘇筱雨“莞爾一笑”,但笑容已不像原來那般甜美,甚至帶著一絲絲苦澀“趁著師傅還沒變,師傅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
其實,這些問題方大寶很早就問過,但那時蘇筱雨回答不了。
“高——高師傅,還是叫她皇帝吧,”蘇筱雨不習慣跟著方大寶叫高媚兒,“她說,她要做皇帝,殺過太多人,很多都是凡人。起初她還不覺得,但是後來反噬得越來越厲害,她很難受,修為也無法提升。”
“這叫‘道傷’,”蘇筱雨解釋道“你懂嗎?”
“大寶兒懂。”方大寶不假思索道“受傷的感覺就像吃了一輩子齋,快死了卻吃了一碗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