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濟爬到密道口,忽然頓住了。
簡一他們在後麵,隻能看到柳濟的背影,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麼,不免著急。
“恩公,將軍,你們快”柳濟一句話還沒喊完,就被一隻黑漆漆的手拎了出去。
柳濟也是幾百年的鬼,在那隻手手裡卻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顯然他們已經暴露了,上麵的人不好惹。
祁聞硯轉頭看簡一。
簡一往前兩步,都到這裡了,他怎麼也得出去看看。
祁聞硯攔住他,自己走在前麵。
他露出頭的時候,視線自然也開闊了,然後就看到麵前一個黑麵威嚴的男人,好像在哪裡見過。而柳濟縮在他腳邊,軟綿綿一團,毫無抵抗力的樣子。
“是閻王吧”簡一在後麵看不到,但他已經猜到了,“將軍出去吧,跟大人打個招呼。”
他特意用了“將軍”這個稱呼。
祁聞硯終於想起來了,上次從月老那裡看到過,這黑麵男人正是閻王。
祁聞硯拍拍身上的塵土,從密道口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好久不見啊,大人。”
緊接著他竟然從閻王黑漆漆的臉上看出點無奈。
“你怎麼就不能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呢”閻王咬牙切齒地道,“這麼喜歡折騰,今天就乾脆彆回去了”
祁聞硯朝剛前走了一步,就看到閻王瞬間緊張起來,手還不自覺擺出一個防禦姿勢。
祁聞硯鬆了口氣,閻王還怕他,這就好辦多了。
“大人,這不合規矩吧”簡一這時候剛好從下麵爬出來,聞言反駁道,“我用了那麼多功德換來的命,您可不能說收回就收回。”
閻王看到簡一竟然還在後麵,頓時更頭疼了“你怎麼也跟著胡鬨”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都是被你帶壞了”
後一個“你”是指祁聞硯。
簡一臭不要臉地說“夫唱夫隨嘛。”
閻王扶額“我告訴你們,今天可不是從前。同樣的地方,我不可能跌倒兩次。你們今天來鬨事,就彆想全身而退。”
他一揮手,身後立刻出現了一支精神抖擻的軍隊。
自從上次被祁聞硯大鬨過後,閻王就加緊了地府的防禦,的確是今非昔比了。
“大人誤會了,那麼多功德作證,我們都是好公民,絕對不是來鬨事的。”簡一急忙舉起手,就差發誓了。
閻王每次一聽他提到“功德”就頭疼,偏偏還無可奈何。
他沒讓軍隊撤走,但也稍微緩和了一點臉色“你們有什麼事,說說看吧。”
在閻王的眼裡,祁聞硯和簡一,一個是魔鬼一個是天使。一個不敢得罪,一個不忍得罪,是他最不喜歡打交道的兩個人。如今這兩人變成連體嬰,他真的是頭都大了好幾倍。
所以一聽到對麵彙報,說祁聞硯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他就警惕起來。
這個密道他一直都知道,隻是留著還有彆的用處,所以沒有封,當即就親自守到這裡了。
現在簡一表示他們不願意鬨事,閻王也鬆了口氣,隻要能夠協調,為他們破一次例也無所謂。反正,為他們破例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們就隻想找個人。”簡一把阿勝的情況說了。
閻王隨手打開生死簿一查,說“這人是地府逃犯,還多次打傷過鬼差,他是要下地獄接受懲罰的,再放出來見人不合規矩。”
梁宙一聽阿勝要下地獄接受懲罰就急了,急忙朝前走了一步,又被簡一攔了回來。
“大人,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不然也不至於和祁將軍親自下來找他了。”簡一冷靜地道,“阿勝的確有不是,但逃犯這個罪名,還真不該阿勝背。他不是故意想逃,而是被困在廢墟上幾百年不能離開。認真說起來,這事還是地府欠了阿勝的。”
閻王皺眉,不太相信“還有這種事情”
“禁錮術是白無常大人親自下的,您找他出來一問便知。”簡一說。
閻王便召了白無常過來。
簡一把阿勝當時的情況做了說明,白無常說“禁錮術的確是我下的。”
他並沒有辯解當時是阿勝自己先躲起來,他找不到人才下禁錮術的。
簡一心裡一喜,立刻道“當然這事也完全不怪無常大人,當時邊塞大戰,死的人太多,大人也非常辛苦,顧不過來是正常的。”
閻王一提到當年就頭疼,說“可即便當年他不是故意潛逃,自由後為什麼不來地府報道為什麼還反複傷了去接引他的鬼差”
“大人,您這麼說,就有點不講理了吧”簡一皺眉,“阿勝哪怕是鬼,那也是有心的。你們禁錮了人家幾百年,他靠什麼生存下去幾百年會發生多少事情他不能有個喜歡的人不能有點想做的事情你們耽誤了人家幾百年,他要求緩幾天來地府報道就不行了太雙標了吧”
閻王氣得吹胡子“行行行,讓你們見,行了吧”
他看向白無常。
白無常依然麵無表情“阿勝還沒過奈何橋。”
所有人“”
閻王一吹胡子,還想說什麼,簡一搶著道“大人,今天前來打擾很抱歉,既然阿勝還沒過奈何橋,我們回去見他就好了。但是,阿勝既然不肯過奈何橋,說明他還有未了的心願。每個人死後,都有選擇投胎或者做鬼的自由。大人能不能看在我們的麵子上,寬限一點時間”
簡一非常誠懇地說“地府的準則向來是懲惡揚善,我一直牢記於心。實不相瞞,阿勝曾多次救過我的命,我希望可以報恩。如果大人有什麼要求,也可以跟我提,我願意用一切我能做到的事情來換阿勝一個自由。”
什麼話都被簡一說完了,閻王張了幾次嘴,最後無奈道“一點時間是多久”
簡一眼珠轉了轉,說“哪怕幾十年時間於大人眼中,也不過彈指一揮間,又何必非要個固定時間呢作為一個鬼,倘若在世間已了無遺憾,他自然沒有再逗留下去的必要。您非要問我一個時間,我還真不好說。或許幾個小時,或許幾天幾年大人放心,阿勝逗留世間幾百年也沒成為惡鬼,以後就更不會了。阿勝在人間但凡有任何問題,您找我,我負責可好”
“你負責”閻王話到嘴邊又頓住了。
祁聞硯當年闖出那麼大的亂子,簡一也以弱小的肩膀全擔起來了。現在的簡一,已經今非昔比,他說了負責便真的會負責。
罷了。
閻王對白無常道“你帶他們去吧。”
簡一看著他身畔的柳濟“這位”
“這也是逃犯”閻王語氣不大好,“你還想替幾個人求情”
簡一還沒來得及說話,柳濟便道“恩公,將軍,你們不用管我了。之前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已經了無遺憾,是真心實意想去投胎,你們替我給阿勝告個彆就好。”
他頓了頓,又說“恩公你不是問我的願望嗎我沒有願望,看到你和將軍在一起我真的特彆高興,希望我最敬佩的將軍和恩公能夠永遠幸福下去。”
簡一心裡一動,看了祁聞硯一眼。
“好了,你們可以離開了。”閻王不耐煩地道,“不知道生魂不能在地底久待嗎”
簡一一咬牙,跑到柳濟旁邊,以手指凝氣,從他額頭輸入一些祥瑞之氣,在額頭留下一個小小的疤痕。然後對閻王道“拜托大人筆下留情。”
閻王氣得不行“當著我的麵作弊可還行快滾快滾”
簡一轉身,跟隨白無常他們從奈何橋回來。另一邊,閻王爺鬆了口氣,收了軍隊。
奈何橋頭,有個半透明的鬼魂正對著忘川水枯坐。
簡一走近了才發現,那鬼竟然就是阿勝
他們之前還沒靠近就被鬼差擋住,情急之下沒有細看,竟然沒注意到這裡還有人。
“他死活不肯過橋,說要等一個人。”白無常語氣平平地解釋,“我就把他放在這裡了。”
人死後隻要不到處害人,到了地下,如果實在不願意過奈何橋,是不會被強迫的。但阿勝不一樣,他是逃犯。
白無常把他放在這裡,已經算是徇私了。
想到梁宙家院子裡的隱形門,以及剛才在閻王麵前的表現,簡一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白無常在暗中幫了不少忙。
“謝謝大人。”簡一朝白無常鞠躬。
白無常微微閃身,避開了。
他淡淡道“您的所作所為讓我欽佩,我不過是以您為榜樣。”
簡一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去看祁聞硯,祁聞硯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衝著白無常欠了欠身。
“你們快回去吧,時間不早了。”白無常回禮道。
阿勝望著忘川河水,全程頭都沒轉一下,看起來對身後發生的事情全都不在意。
梁宙走過去,蹲在阿勝身邊,側頭看他。
阿勝這才一驚,看清楚是梁宙後,他整個人都彈了起來。然後又看到簡一和祁聞硯,還有白無常,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驚慌不已。
“我曾經見過你。”梁宙忽然道。
阿勝一愣,看向梁宙,已經半透明的魂體肉眼可見地在瑟瑟發抖。
梁宙握住他的手,補充說“在夢裡。”
頓了頓,再次補充“在一個很美好的夢裡。”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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