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她生出來的人,和她一樣,和村裡許許多多的小姑娘一樣,出生、長大、打工、嫁人,等她老了病了,她會回來照顧。
許許多多的女孩子,都是這樣長大的,沒有區彆,就像每日的日升與日落,那麼平凡普通又理所當然的一生。
她有些恍惚的拿著台上明明麵容相似,一些小動作小表情也一樣,眉宇間卻全然陌生的女孩,
心頭不由閃過一到懷疑,自己和她爸不過去深市待的二年,有那麼漫長嗎長到自己的女兒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直到江國定將一疊合同給村委的幾個人,叫他們發下去,給下麵的人看,同意上麵條款的就簽上名字,等待抽簽,不同意的,也可以不簽。
這份合同,實際上還是一份土地承包合同,因為這片山頭,說白了還是國家的,他們說是分茶地,實際上簽的是十年的承包合同,合同中各色條款,寫的很細,很分明,其中有他人茶地任何人不得強占轉讓的形式,去搶占茶地所得收益等種種條款,可以說是將每一條搶占家中女兒姊妹的路,都給堵死了。
這其中還有一條,如果外來的女婿願意上門,孩子跟江家的姓,那麼上門女婿和孩子也是可以分到一畝茶地的,當然,將來要是離婚,離開江家村,這畝茶地就會收回歸村委帶回管理。
很多人看到這份合同後,女孩子當然是毫不遲疑的就簽了合同,男人們,既眼饞今年二房二房的茶地收入,又猶猶豫豫不想簽合同。
江國定就笑著對著話筒看著下麵說“怎麼不會真有老爺們兒想搶自家姐姐妹妹的茶地吧”
他笑的仿佛一臉和善,江國泰就不管那麼多了,直接接過話筒,放話道“這份合同是我叫律師起的,具有法律效用的合同,要是不想簽的,現在就可以滾蛋我江國泰費勁心思,花錢又是請專家又是找銷路,是為了造福鄉民,是為了每一個和我同姓的人,不分男女,而不是隻為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他寒著臉把桌子用力敲了敲“有些人要不要臉了一個大男人不想著出去掙錢,和自己姊妹搶飯吃這樣的人走出去彆說是我江家村的男人,我江國泰丟不起那人”
這話說的很多起了心思的女孩子的父母和兄弟麵上臊的慌,推推搡搡的過來把合同給簽了。
還有一些人,不想簽合同,也想分茶地,江國泰和江國定以及村委的人,根本不搭理這些貪心不足的人。
連村委的乾部們都簽了這個合同,他們憑什麼不簽
等他們簽完後,江國泰臉上才有了些笑模樣,對台下的女孩子們說“你們也彆擔心你們分了宅基地沒錢建房子,都說了滿十八歲後,收益就歸你們自己所有,這茶地每年分的錢,都夠你們建個小平房了,你們都能給你們兄弟掙個大樓房回來,沒道理輪到你們自己建房了,反而掙不到錢了吧”
這話讓女孩子們眼睛一亮,也讓下麵理所當然的將姊妹們掙得錢,當做自己所有的男人們,再度掀起了軒然大波,讓剛剛就猶猶豫豫沒有簽的人,就更不願意上去簽這個合同了。
現在整個江家村,就是以江國泰、江國定、江檸等人為核心,他們說的話,基本上沒人會反對,尤其是在今年的茶葉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利益後,這還是第一年,茶樹都還沒到生長的黃金期,今年就為他們的家庭帶來了一萬多塊的收入,這簡直是坐在家裡掉錢的事,以後每年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收入,傻子才不簽。
可就是有這樣
的傻子。
大房的一些人仗著自己是大房,一向在村裡橫行霸道的慣了,動不動就打架鬨事。
他們以為這次也一樣,聚在一起鬨一鬨,就能逼著村委的人不簽合同把茶地分給他們,村委直接就一句話“土地都是國家的,你不簽承包合同,憑什麼給你茶地”
這事不管是走到哪裡,說出來都是他們村委占理。
一直到分地抽簽結束,江爸江媽都沒有等到江鬆回來,江爸坐在堂屋前的桌子上,撐著額頭重重地歎氣“分茶地這麼好的事,生生被這大孬子錯過了,你就是打個電話回來也行啊”
江媽就坐在一旁哭著不說話。
自從江檸真的帶著全村賺錢了後,在麵對江檸的事情上,她的話就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沉默。
尤其是今年,她家加上江爺爺,一共分了五畝茶地,其中江檸、江爺爺、江柏二人,分到的都是位置極好的茶地,江爸江媽的差上一點,可也是受到光照比較多的茶地。
不說江檸、江柏、江爺爺二人茶地今年的收入,光是江爸和江媽的,兩人一年坐在家裡什麼都不乾,就坐收了六千多塊錢,還有他們家房子當旅社的收入,他們和江大伯家一人一半,也分得了二千五,加在一起,差不多是整一萬塊錢。
這是他們什麼都沒乾,就跟天上掉的錢一樣,今後每年掉的錢隻會越來越多。
還有江爸去年掙得十萬塊錢,沒有用來給江柏建房,而是投給了江國泰的沙廠,今年光是江國泰給他的沙廠的分成就有五萬塊。
五萬塊相較江國泰二個大沙廠的收入,不過九牛一毛,但也要看看江國泰今年花費出去多少錢。
光是從鄰市修到五公山的水泥路,就花掉了兩百萬,還有五公山兩座最矮的山頭,全部請專家和茶農,種上了茶葉,石澗鄉山澗上麵的山頭上修建度假山莊,江家村堤壩上修建碼頭,河邊島修建集休閒、娛樂為一體的休假島嶼。
這都沒算他在鄰市和烏江市上上下下打點的錢。
江國泰看上去掙了很多錢,可他撒出去的錢更多。
而五萬塊錢,也是他結合了現在人平均收入水平與江爸現在一年的收入,所綜合而定的一個分成收益。
未來等他把家鄉的一切都建設好了,五公山和家鄉的旅遊項目,茶山也開始掙錢了,那時候當然也會給江爸分的更多,現在就給江爸分那麼多,這錢用到哪兒去都不知道。
江爸也不愧是從小和江國泰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江國泰給他錢,他第一反應不是江國泰的沙廠掙了多少錢,隻給他這麼點分成,而是推回去說“今年你也不知道往外花了多少錢,現在資金都緊張死了,還給我錢等你以後有錢了再說,你先把該打點的都打點好,我這裡不著急”
江國泰一把將一摞錢塞到江爸懷裡“給你你就拿著,不差你這點錢”
江爸見江國泰一臉認真強勢,知道他是真的不缺,就笑嗬嗬的接了。
他們夫妻倆這一年在
深市掙得十多萬,加上江國泰給他分的,和老家茶地、房子開旅社賺的錢,光是這一年,他們的收入就將近二十萬。
之前江媽對於江爸一聲不吭,就將他們前年辛苦一年掙的錢就全部拿去給了江國泰,江媽當時隻覺得天都塌了,氣的頭暈目眩,躺在床上好幾天,都起不來床,什麼事都做不了,像是整個精氣神都被抽走了。
她辛辛苦苦起早貪黑的賣盒飯,一份盒飯隻掙幾毛錢,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攢,才攢了一年的錢,就那麼被江爸一股腦兒的,連個借條都沒收的,被他全部拿去給江國泰了。
她當時隻覺得腦仁兒突突地疼。
裝盒飯炒菜的不鏽鋼盆,都摔凹了好幾個。
她知道自己沒讀過書,見識少,可她不想著發大財,她就想掙踏踏實實的錢,那會讓她有安全感。
她知道江爸有抱負,總是想著掙大錢,可她怕了,她是真的怕了。
即使現在江爸一臉得意又炫耀的將六萬塊的現金和一張十幾萬的存折都拿到她麵前,和她說“去年你都急死了,我就跟你說投國泰的沙廠不會虧吧你自己就在深市,光是深市現在一年需要的河沙數量,那就是個天文數字,那幾個沙廠,完完全全就是金礦要不是我和國泰關係好,這十萬塊錢他都不會收你還擔心他貪了你這十萬塊錢,你也不看看他給家鄉修的這條水泥路,都花了幾百萬了”
江媽就冷著臉接過錢說“我不想發大財”
江爸其實知道江媽的害怕,所以也笑著安撫她說“你也彆看今年隻有五萬,哪怕將來一直都是五萬,這五萬塊錢都是我們白賺的,還有這茶山,這茶葉是每年都會長的,光是這兩畝茶地,將來我們養老都不用伸手跟兒子們要錢了。”
這一句話,才是真正抹平江媽滿身利刺的關鍵。
這麼些年的不安與漂泊,仿佛都因為這兩畝茶地的收入,將她始終漂浮在空中沒有著落的心,給落到了實處,可她還是不敢信,冷著臉說:“以後的事情誰說的好我就自己踏踏實實掙自己的錢,不想那些花的”
她也聽說了江國泰那二個大沙場有多麼賺錢,她知道這二個沙場是江檸給他提的,去年江爸就想承包,被她阻止了。
因為她不懂,她不懂就不想冒險。
可村裡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是看到的。
她是真的想不到,一直都認為是賠錢貨,隻曉得花錢不會掙錢,讀書是給彆人家讀的女兒,居然真的和江國泰一起,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就將江家村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就在今晚,她還為全村的女娃和嫁出去過的不好或離了婚的女人,都爭取到了隻屬於她們自己的宅基地,從此她們再也不是什麼彆人眼中的賠錢貨、彆人家的人。
她們有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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