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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欲來,院中靜悄悄地立著七八個人,沒人敢說話。
許縱護著那名女子走至院中,他瞥過僵住的柳媚珠,二十多天不見,回家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胡氏已懷有我的骨肉,我欲納她為偏房。”
胡金棠將帷帽垂落的薄紗往兩邊一撥,露出一張堪稱國色天姿的臉。她站在許縱身旁,怯怯低頭,朝柳媚珠行了一個福禮“娘子萬福,妾向姐姐問安。”
胡金棠話音剛落,就見一個雙髻圓臉丫鬟盯著她怒目而視,快言快語道“呸從外頭貼上來的阿貓阿狗也配和娘子稱姐呼妹莫要損了我們娘子的福氣”
鬆蘿真是恨不得生吃了眼前這對狗男女
她們娘子為了那封回信高興成什麼樣子,短短五個字百看不厭,每日都要看上十幾回,翻得紙頁都卷邊發毛了。
為了等三郎君,直到這時候還餓著肚子,可等來了什麼等來了心心念念的三郎君帶著大著肚子的外室子上門要名份來了
虧得三郎君端直清正的盛名響徹長安,怎麼獨獨對娘子舍得如此狠心
“住口妄議主上,口無遮攔。”許縱出聲叱責,他話音不大,並沒有多少火氣,可隻是眼風掃過去,就嚇得鬆蘿砰得一聲跪下了。
他轉而看向妻子“柳氏,你平時就是這麼管教”
木荷驚呼“夫人”
柳媚珠突然往後栽去,許縱臉色一變,下意識長腿往前跨了幾步,伸長手臂去抱她,卻沒有就站在她身側的木荷動作快。
見木荷一把摻住柳媚珠,許縱繼而放下手,克製地將兩手背握在身後,他隱蔽地去探自己右手脈搏,竟然同連夜快馬加鞭奔襲時不相上下。
他臉上卻很快恢複了無波無瀾,啟唇道“你既然身子不適,納妾之事便明日再議。我不追究你底下的丫鬟今日的出言不遜,好了,扶你們夫人回屋歇息。”
“等等。”
柳媚珠吐出一口濁氣,她站穩後說道“鬆蘿說得哪兒不對許縱,你真要納妾”
許縱眸光略帶寒意,這是已經不滿她提名道姓喚他的意思,他壓著性子與她說“君子持家立身,嗣為本矣。我將至而立,膝下卻未有一兒半女。納妾並非娛情,而是為傳延宗族、孝親敬老而謀。媚珠,不要多想。”
他朝小廝雙祿打了個手勢,雙祿會意,立刻帶著胡金棠以及侍從們出了院子。礙於主君威嚴,鬆蘿木荷也不得不離開,一步三回頭,分外擔心柳媚珠。
院裡隻剩兩個人。柳媚珠紅了眼睛“你彆跟我講這些大道理。許縱,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鐵了心真要納她進門她肚子裡懷的真是你的孩子”
許縱沉下臉“不舒服就去養著,我們改日再議。”
他不否認,就是變相默認了。
因為成婚三年沒孩子,所以許縱就帶了一個懷著他孩子的女人回來
她死也想不到枕邊人會乾出這種事。腦子和神情一時都是木木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卻因巨大的悲愴不由自主落了淚,兩串淚珠盈盈垂在她臉上,往常對他滿是笑意的粉麵朱唇也全失了顏色。
許縱眼睛凝在她臉上好一會兒,眉頭皺得死緊,臉上的神情似乎煩厭到了極點。
下一刻,他終於忍無可忍地發作了。他大步走到柳媚珠跟前,抬起手彎腰捧住妻子的臉,生疏地給她擦了擦淚。
妻子比他小六歲,臉盤還沒有他一隻手掌大。皮膚細膩得好像他稍稍用力就會被擦破,潔淨的麵腮一擦一個紅印子,鼻尖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可憐可愛極了。
再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要湊上來給她拭一拭淚,摸摸她哭得浮起紅暈的臉,把人攬進懷裡好好憐愛憐愛的。
許縱心煩意亂,指節卻小心蜷著,為她拂去淚珠,好像是為了表達自己這番舉動多麼不情不願,嘴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哭哭啼啼,故作嬌態”
豈料柳媚珠一下拉住他的手,將臉貼上去,泣淚漣漣道“夫君,從善,我求求你不要騙我,你不是真的要納妾對不對孩子、孩子我們會有的,我們都還年輕,我有在喝藥調理身體,藥湯好苦,但我現在能一口氣灌下去了,我、嗚,我還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都改,你說這些都是假的好不好,求你了”
她聲音小小的,刻意扯出一個討好的笑,通紅的眼裡滿是祈求。
許縱心中一酸,險些就要開口。他隨即咬住舌尖,驟然清醒過來。
許縱抽回手,不去看她灰敗的臉色“她生下的不過隻是庶子,日後繼承家業的嫡子定是正房所出。我並非貪戀美色之徒,你為何就是不肯信我”
柳媚珠聞言,隻覺得雙腿發軟,這回沒人扶她,她一下渾身泄力,跌坐在了地上。
任由眼淚在臉上洶湧縱橫,她不管不顧道“為什麼你不能這樣,我們結婚這麼久了,你為什麼從來不顧及我騙子,你說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永遠對我好,沒有彆人的”
許縱這時候也被她哭得有些惱怒了。
隻是納妾,究竟有什麼值得她鬨的男子三妻四妾為常態,像他這樣婚前婚後一個侍婢或妾室都沒有的才是罕見,還曾因此被同窗戲謔為懼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