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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愛他至深,許縱對此深信不疑。
十五歲時,她頻頻與柳家二妹女扮男裝來國子監尋他。兩人頭回說話,她便眼睛亮亮地喊他的字。
有回她自己單獨跑出來,不慎騎在牆頭,進退兩難,癟著嘴著急得要哭。許縱怕招引來彆人,隻好展開手臂,把跳下來的女孩接到懷裡。
許縱風姿特秀,素有英才,是極出挑的世家公子,愛慕者眾。可唯有柳媚珠會整日尋著空隙見他,她明明還是未出閣的小娘子,卻大大方方的,誰也不避諱,見了麵就顧盼神飛地衝他笑,問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那時長安已隱隱傳出嘲弄她投懷送抱、厚顏無恥的流言蜚語。武安侯為此大發雷霆,禁了她的足,柳媚珠也的確吃了些苦頭。
可兩個月未見,好不容易從侯府解足,依舊執著地來尋他。全長安於是都知曉,武安侯府的大娘子對許三郎君癡心一片了。
後來出了兩人落水這樁事,許縱生平最憎那些工於心計、不擇手段之人。加之母親吳淑蘭曾與柳媚珠生母有過不虞舊事,對這個兒媳頗為不滿。
作為報複,他蹉跎到柳媚珠二十歲才娶她。
即便如此,妻子也從未對他擺出過什麼難看的臉色。婚後三年,她在許家伏低做小、懂事明理,為他打點好家中雜事。
四下無人時,卻很愛粘著他。求他陪她練字、讀書,與他親熱,撒嬌撒癡,她的愛意熱烈、明目張膽,許縱從未懷疑過這點。
可現在,她卻偷偷跑出來,委身藏在一個破爛道觀裡。柳媚珠人如起名,她如珠似玉,隻適合錦衣玉食地供養著。即使真是氣昏了頭,也萬不能住在這種地方。
妻子一直在掙紮,試圖脫離他的掌控“許縱,你放手”
許縱從下值後得知她不在清風觀,腦中一直緊著一根弦,得知位置馬不停蹄趕過來。
現在也隻是握了手腕而已,柳媚珠什麼時候這樣抗拒過他的接觸他心裡陡然升騰起一陣怒火“我是你丈夫,怎麼就碰不得了”
他手上一用力,柳媚珠好似無根的浮萍,被扯進了他懷裡。手裡的油燈也在拉拽中失手摔落在潮濕的地上,火光很快熄滅了。
已經回房睡覺的木荷鬆蘿兩人聽到動靜,回廊上兩個糾纏的人影,來人一隻手臂緊緊箍住她們娘子柳枝似的腰肢,她們還以為娘子被什麼賊人挾持了,拿著棍子跑到半截,才看清來人原來是三郎君。
兩個人麵麵相覷,不知在府裡還懶得去正房看一眼的三郎君,怎麼一下轉了性子,大晚上冒雨跑來偏遠的高陽觀了。
說話就說話,許縱動起手,還把她抱得這麼緊。柳媚珠也來氣了,胡亂拿手腳打他、蹬他。
她那點力氣不痛不癢,和貓抓人似的,許縱根本不放眼裡。
柳媚珠知道他今天是不會善罷甘休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我累了。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
懷裡人總算安生了,許縱想到她還裸著雙足,乾脆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外頭還在落雨,許縱走進屋舍內,把妻子放在榻上“今夜風大雨急,明早我從家中派車馬來接你,你今日暫於高陽觀再歇一晚。”
妻子將被褥蓋在腿上。隻是悶悶點了一下頭,腦袋低垂著,沒再抬頭看他。
又是一副不願意見他、不願意與他多說一句話的樣子。許縱心口鬱氣叢生,他不喜歡看到柳媚珠臉上出現這種神情她應該是笑的,是明媚的才對。
他轉身離開高陽觀。告訴自己,無妨,不必憂心。無論如何,明日妻子都會回府,與從前不會有任何差彆。
所有人都清楚,妻子心悅於他。
可當他騎馬返家時,雨勢漸大,黃豆大的雨點隨風打在臉上,幾道水痕滑落至他繃緊的下頜。
他握著韁繩,拿袖子擦了一下臉。他不由自主地想,在他離開前,妻子沒有像以往那樣提醒他路上當心。
許縱回到許府,已是二更天了。他淋雨行了數十裡路,大半衣物都濕透了。有些疲累,因而也沒有讓奴仆燒熱水,隻是簡單擦洗一番便寢下了。
擇日一早,許縱睜開眼,剛從床上直起身,感到腦袋有些暈眩,興許是昨夜馬背顛簸,並且淋雨吹風的緣故。
他起得比尋常遲了一個時辰。好在今日休沐,他不必去鴻臚寺上值。起身後,便吩咐雙祿準備車馬人手,趁早將柳媚珠接回來。
在書房讀了沒一會兒書,他便覺得頭腦發沉,正想著不若請郎中拿些藥,彆耽誤了病情,上房卻遣人請他過去。
“武安侯來了怎麼門房沒人遞話給我”
定然是因為妻子的事。可是嶽父既然要上門,怎麼提前不說一聲他做女婿的,還要長輩等著自己,實在不合禮節。
許縱蹙眉,緊趕慢趕去上房。剛進門,他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武安侯柳執徐與柳二娘子當朝驍騎將軍柳綺鳳,兩人坐在客位。父親和母親則端坐於主位。
許縱敏銳地察覺到,他們的神情都不約而同是嚴肅的,尤其是柳綺鳳,她的眼睛就和刀劍一樣鋒利,甩過來想要在他身上戳個洞似的。
是為了他納妾的事嗎
他先穩住神,鎮定地向武安侯行禮“兒不知大人今日來府上,多有怠慢。”
他身段雅正,柳執徐有些惋惜地望著這個前女婿,眼神裡傳達出來的意思令許縱心神紛亂了起來。
柳執徐搖頭道“不必再說這些寒暄客套的話了。我們今日來貴府,是為了商議你與小女和離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