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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斯走後,秦始皇心中積累幾日的怒火才終於疏散了一些。
他重新拿起竹簡和朱筆,批準了淳於越的辭官申請。既然儒家教不好扶蘇,那朕,就換個人來。
學宮裡,仆射淳於越正帶著人收拾行李。
他已向陛下遞交了辭官文書,相信不日後便會收到宮中傳來的消息。
長公子扶蘇聞訊騎馬匆匆趕來。
“籲”
“老師”
扶蘇收緊韁繩,翻身下馬。今日阿父召自己入宮,給他看了老師的辭折後說讓他今後跟著李相學習。
可儒家和法家兩家向來對立,扶蘇不知道阿父這是何意,眼下隻有老師淳於越能解釋一切。
扶蘇氣喘籲籲的來到淳於越麵前“老師,您為何,為何要辭官離開鹹陽”
“長公子您怎麼來了”淳於越拄著拐杖驚訝道。
他特意不讓人往長公子府遞消息就是不想讓扶蘇知道。
想起自己之前被陛下詔進宮給自己看的東西,淳於越心裡就像被石頭堵了一樣。
可千叮嚀萬囑咐,他還是來了。
望著這個自己親自教導出來的學生,淳於越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天幕上呈現的悲慘畫麵。
淳於越苦笑“長公子,你快回去吧,老臣年事已高,已不能在教導公子你了。”
長公子,快走吧。
扶蘇不理解,什麼年事已高,朝中比老師年紀大還在致仕的人比比皆是,為什麼老師反而要說自己不能在再教導他
“老師,是不是阿父”扶蘇病急亂投醫問道,對,定是阿父,他一直不喜歡自己親近儒家。
說著他就要轉身上馬,回宮問個清楚。
淳於越連忙把他攔住,扶蘇不解。
“老師,您不要攔著我,我要去找阿父問個清楚。”
扶蘇一臉焦急,眼底還帶著些慌亂。
“公子,不用去了,與陛下無關,是老臣自己的想法。”淳於越道。
扶蘇驚愕“怎麼會”
看著這個因老師辭官匆忙趕來發絲顯得有些淩亂的仁愛的學生。
淳於越不禁潤濕了眼眶,他拚命壓製著心底的悲愴,手背的青筋被狠狠的抓出來。
孔孟孔孟,自己研究了一輩子的孔孟。到頭來卻成了一把刺向心愛的學生
的一把利刀。
真是可笑。他看著焦急的扶蘇,心裡苦笑,他算是知道公子扶蘇為什麼趕來了,想來,是陛下告訴的吧。
淳於越抬起頭,看著扶蘇,眼裡好像蘊藏著很多東西,沉重的說道“公子,臣已經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往後你就跟著李相好好學習法家思想吧,”
扶蘇呆住“老師,您說什麼”
淳於越苦笑“臣說,公子以後不用在學儒學了,去學法家吧,法家,更適合秦國。”
扶蘇“可您之前不說法家嚴苛粗鄙,隻會讓天下黎首厭惡,而儒家的仁義道德才是治國之道嗎”
淳於越眼神複雜道“公子,學儒隻能輔助你成為仁君,學法卻能讓秦國處於不敗之地”
“回去吧,李相會告訴你怎樣才能真正的治理好一個國家。”
說完,不管還在茫然的扶蘇,淳於越徑直走入學宮,關上大門,不再相見。
扶蘇失魂落魄的走了。
學宮內,淳於越一直站在大門旁,他抬手讓身邊的人都走了,自己一個人隔著大門默默聽著外麵的動靜。
聽見縱馬的聲音後,他再也忍不住,渾身像沒了力氣,癱軟在大門旁,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淳於越,你真不愧是儒家的好學者,扶蘇的好老師啊”秦始皇諷刺。
“老臣惶恐,不知陛下所說何意”淳於越微微低頭,哪怕是跪在地上,身板也挺的像根不易彎曲的竹子。
秦始皇點開天幕,“來,你自己看”
淳於越抬頭,隻見天幕上逐漸浮現出公子扶蘇的影子。
當看到秦始皇病與沙丘行宮時,淳於越隻是驚訝;當看到趙高和李斯意圖謊報駕崩時間時,淳於越眼裡多了絲憤怒;當看見他們竟敢假傳遺詔時,淳於越心裡感到一絲不安。
果然,奸臣趙高與胡亥狼狽為奸,修改遺詔後發往北方。
至於後麵的事熟知扶蘇性格的淳於越還用想嗎
他瞬間軟了身子,跪在地上。
秦始皇瞥了他一眼,冷言道“繼續看,還有呢”
還有淳於越眼裡仿佛失去生機,空洞繼續看向天幕。
公子扶蘇聞詔後,不顧將軍蒙恬勸阻,自儘。
將軍蒙恬心中懷有疑慮,交出兵符後被關進監獄,後被趙高逼死,服毒自儘。
十八子胡亥即位後,封趙高為丞相,位居三公之首,僅在位三年就弄得民聲載道,生靈塗炭,天下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還有隨之而來的起義軍,六國餘孽也卷土重來,秦朝統一的大好局麵最後弄得分崩離析,自此,天下大亂。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蒙蒙細雨,淳於越依舊坐在雨中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