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喝水保命吧。
但她身體搖搖欲墜,葫蘆吧嗒聲中順著腿打落在地,整個人朝後倒。視覺在眼前都像長了毛,模模糊糊的暴雨,和綠衣女子驚慌的淚水朦朧的臉,被一道類似卷簾的幕布往下垂掛,其上是濃重的黑,其下一節節將畫麵吞噬。
黑暗濃重卷起前,唯一的感知是彌漫在口中的苦澀和腥臭。
“吃下去,月月,不許吐出來”女子急切而哽咽的聲音,她在朝她嘴裡塞著什麼。估計是那個可怕的蛇膽。
但這真不應該是人能吃的東西。這種濃腥奇臭的氣味,令喬可感覺自己在死過去前,也忍不住要憤怒地暴跳著活過來。
太可怕了。她要吐出來才敢死
然而,這複雜難言的滋味不以她意誌為轉移地溪流般彙入喉管,流入腸胃,在小腹處流星般炸開,散開到了身體每一寸。它們像高山流下的雪水,冰冷水流撲滅了身體焦炭般焚烤的火氣。
在水火交融後襲來的舒服和疲倦中,喬可終於顧不得滿嘴腥臭,她昏睡了過去。
隔日醒來,應該是隔日吧。
屋外暴雨已不見蹤影,竹窗扇被支起來,陽光灑滿了小院,綠衣的身影在一株花樹下正在搗鼓著什麼,篤篤篤的聲音很有旋律地響起。
喬可欠身從窗扇張望一眼,不及被女子注意,趕緊輕手輕腳縮了回來。
像進了彆人屋的小偷,她把呼吸聲壓的很低
醒過來前,她記得跟人有過一番爭執。爭執這身體的執導權。
對方以妖孽把她稱呼,完全一副主人口吻。喬可作為外來者心裡發虛,當時丟盔棄甲。“那你來,我走。”
她清楚記得自己去徒步旅行時遭遇山洪死的,死之前突如其來的洪濤卷起的濁浪她仍舊曆曆在目,她如今是對方口中實實在在的哪裡來的死鬼
當然,她是不懂怎麼走,就連怎麼來的,她也完全蒙在鼓裡。但她感覺用不著擔心,對方一副很有主意的樣子應該知道怎麼讓她走,她是這麼想的。
令她驚訝的是,對方氣急敗壞地冷吸了幾口氣後。“竟然如此契合,嗬這倒有意思。”這樣喃喃數語,就陰陰冷冷地警告她“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給我好好活著,磕碰壞了身體哪一處,我都不會放過你。”“否則你一定不會喜歡神魂俱滅的滋味吧”,隨即對方在一種絕對黑暗的力量拖曳下離開了身體。
她就這麼平白無故地奪取了彆人的人生。當然這個主人也有待商榷,她那清越的聲音宛如少女,語氣也完全不像個小孩子。
估計也是哪裡來的死鬼。
因為如今展示在她眼跟前這雙小手,和纖細的足,怎麼看也是個兩三歲小孩子的手和腳。
原主那娃兒不知哪兒去了,她在身體裡感受不到彆的魄魂,之前那少女的魂靈她還是有明顯感應的。喬可猜測,那娃兒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不知是病痛折磨之下沒了,還是被那個少女奪魂這是一個很玄妙的世界,奪魂這種猜測她因此不難冒起來。喬可反倒希望是前者,畢竟被人奪取魂魄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當然如果那娃兒還活著更好。她雖然不是特彆高尚的人,但奪人魂魄這種事無論如何她也乾不出來。
如今的情況,無論如何,她重獲新生了。坐在朝陽曬到發熱的軟床中央盤著腿,喬可心中好一陣茫然,後來在饑腸轆轆的聲音催促下,她不得不披衣下床。
吱呀
門打開的聲音,比她想象中的大。
這讓她忍不住頭皮發麻,原本暫時不想驚擾旁人她還打算適應適應。
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該用什麼表情,這種事她有點無所適從。
偏偏原本在後院搗鼓著什麼的綠衣女子,早已經來到了前院,並就蹲在不遠處的園子裡。她正在清理滿地殘葉和血腥。
開門的聲音,讓她背轉身來,兩下裡視線撞上了。
女子首先想到的是以仙法遮掩院子,總之一團霧氣莫名就冒出來,擋住了血跡斑斑殘枝敗葉滿地的庭院。
而喬可也有了時間調整驟然麵對這場景的心虛。
於是,等兩人視線再次對上,不約而同地都微微籲了一口氣。
“月月,胸口還疼嗎”女子十分溫柔的聲音。
“不疼了。”
“肚子餓不餓。”
咕嚕咕嚕的聲音,代替她做了回答。
女子抿唇一笑。“我去給你熱奶,你先去榻上等著。”她走去靠東的廚房,經過一株兩人高的茶樹時又回頭叮囑。“幾案上的幾個卷軸有點問題,不要碰。”
“哦。”
等她進了廚房,喬可鬆了一口氣,轉去了中間的屋子。
在靠窗的榻上乖乖坐了,打量一下屋子,又好奇地看了一眼幾案上攤開了一半的卷軸。那上麵的字,她不認識它們,它們顯然也不認識她。
變成文盲了
這個小廳也不大,其內陳設簡單,一張翹頭案,一架琴,一座屏風,一個放有不少瓷瓶其內盛滿卷軸的多寶閣架,一張躺椅,和靠窗的床榻,並兩盞落地宮燈外,彆無他物。
家具都隻刷了清漆,沒什麼雕刻,那把琴看起來很不凡。
屋子也都是木結構,原木色,處處透著很好聞的木香味。
這小廳是母女二人做起居用,也是原主娘的書房。小廳兩旁一左一右各是一間臥室,正房就這三間。此外東側置有廚房和藥房,西側兩間房,一間做練功室,一間是客房,儘管沒有客人。後院的花樹下是淨房等。
山莊雖小,配置卻是齊全的。母女二人就隱居在這銀葉山莊,並且住在深山裡。
從窗口往外看去,全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有許多樹木的葉子開始泛黃了。
那位美麗宛如白茶的女子,便是原主的娘,名叫慕容芊芊。
原主小名叫敲月,隨母親姓慕容,剛好快要滿三歲。父親不知出了什麼緣故,從未被提起。
除此之外,再沒有彆的人。這是喬可綜合原主記憶所了解的一切。
她心裡鬆口氣的是,隻有母女二人,人口簡單,她還能應付。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